“咚咚咚!”
302房门口,三人试探性地开始敲击着房门,期待着门内的应答。
克莱德的心头百感交集,自来到第九分店后,他与黄半仙的关系可成亲近,但却从未见到这个一向没脸没皮的神棍,有如此懈怠、消极的表现。
他不能确定以黄半仙如今的状态,是否还可以去参加佣金任务,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做。
哪怕黄半仙真的不能去,此次也权当谈心与疏解。
然而,敲门声持续了半分钟,里面却无人应答,一片寂静。
魏建德见状推开克莱德,攥拳用力敲击了数次,但却依旧如石块丢入湖中,毫无动静。
他拧紧了眉头与克莱德对视一眼,悄悄说道:
“不会出事了吧?”
与此同时,白狼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推开二人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屏住呼吸静静聆听。
片刻后,他猛地抬头,奋力地抬起右脚狠狠撞在了房门上,同时喊道:
“不对,里面有低声嘶吼!”
任一酒店内,非店长不可强行破门,白狼这一脚自然无效。
克莱德湛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急色,赶紧推开碍事的白狼和魏建德,直接转动把手,将房门强开。
房门一开,三人鱼贯而入。
302号,这个距离顾行简最近的房间里,此刻是一片昏暗,窗帘将所有阳光全部遮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气味。
好像是什么东西焚烧的气味,但却又有些不像。
克莱德站在客厅中央几次扫视后,最终确定了卧室。
此刻卧室的房门未锁,还留有一道细缝,而在那里有刺眼的光芒在高频闪动。
魏建德见状心中打起了一份警惕,下意识地将手放进了衣兜里。
白狼嘴角一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轻松说道:
“紧张什么,店长还在这呢。”
魏建德一抖手将其甩掉,斜视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克莱德没空理会这二人,因有店长权限他无所顾忌地往卧室走去,推门而入。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令其震撼的一幕。
只见黄半仙正盘膝坐在床头,面前摆着一炉香灰,徐徐的青烟正不断升空,且盘旋在天花板久久不散。
至于黄半仙其人,他的相貌正在发生极具的变化,时而白发苍苍,无比老态,时而皱纹全消,仿若青年……
那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正是香炉中正在燃烧的一缕长香。
此刻它已经烧到了末尾,可顶部的火星却无比璀璨,好似在房间内亮起了一盏明灯,只是还具备了长香燃烧的特征,随着火星不断闪烁。
“何必问蓍龟,行藏自可期……”
“何必问蓍龟,行藏自可期……”
“何必问蓍龟,行藏自可期……”
黄半仙紧闭双眼,五官扭曲,仿佛陷入某种极为痛苦的状态,口中不住念念有词。
克莱德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在香炉的背面,还有着一个刻满密文的龟甲,正对着黄半仙的脸。
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黄半仙最核心的罪物——卜算龟甲。
这罪物他以前就见过多次,不过今天再一看,他却惊疑地发现这龟壳上的裂纹,由先前的短小变为了粗长。
尤其是在正中心的裂纹,几乎将整个龟甲一分为二,像是随时要崩溃一般。
克莱德是个外国人,对黄半仙念叨的东西不甚了解,但他从目前的场景仍然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黄半仙似乎正在主动做出某种改变,至于要改变什么,他猜测是龟甲或长香的其中一个。
“嘎吱!”
就在这个时候,龟甲的裂纹又延长了一寸,这一寸之差好似马上要将这件罪物摧毁。
但就在这个时候,强忍痛苦的黄半仙,正以耄耋老人的状态,脸色煞白之下急速转为铁青,黑中透着红。
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正巧打在了那燃烧的长香之上,将本来还在燃烧的火星以血浇灭。
断香随之掉入香炉之中,天花板上的烟云也随之立马消散,无影无踪。
黄半仙苦痛之中,睁开了双眼,眼中全是血丝,泪水夺眶而出,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垮了下来。
悲愤之余,他艰难地两手前伸抓紧那已经无用的香炉,痛哭流涕。
在场三人不明所以,可却无人敢上前劝导。
半晌过后黄半仙慢慢抬起头,浑浊的双目盯着克莱德,一字一顿说道:
“我的命,仅剩三天了。
佣金任务,我帮不了你了。”
克莱德听后呆愣在原地,吞咽了下口水后,缓慢转身望向背后,那里是301号房间,曾经顾行简的屋子。
他忽然联想到了一件事。
龟甲,是顾行简送给黄半仙的罪物。
而现在顾行简死了,黄半仙说他的命还剩最后三天,这句话的含义是……
……
铁拐胡同,便民超市。
李观棋与鹿采薇一人捧着一杯凉茶,并排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往的行人。
午后的阳光并不刺眼,因为有乌云遮蔽。
称不上寒冷的气温里却也不是喝着凉茶的季节,但超市的王叔仍然会每天为李观棋准备上两杯,这已经成了传统。
王叔六十多岁却无儿无女,开了这么一家便利超市用来糊口,但更多的是可以与来往客人聊聊天、说说话。
在这家胡同里,他最好的朋友应该就是李从戎了。
记得以前,李从戎总是从超市前门进入,拿上两杯清凉解渴的凉茶,自己一杯,侄子一杯。
今天夏天时,王叔还与李从戎在超市门口的大柳树下,一边摇着扇子一边下着象棋。
眨眼间,物是人非。
如今坐在超市门口的,已经从老一辈人换做了新一辈人。
也许在春夏秋冬的四季里,为李观棋准备一杯凉茶,成了王叔对李从戎这位故友最大的缅怀了。
人与人的世界,总是不相交。
王叔在超市内看着武侠剧时,李观棋与鹿采薇所料的却是生死路上收获的一些草蛇灰线。
“第四块拼图碎片由你保管,却为苏城河、皇甫佳佳共有,这个自主权我还是觉得有点少。”
鹿采薇不爱喝茶,她总是喝上一口后就将吸管拔出来,在手中折来折去。
李观棋喜欢安静,也喜欢喝茶,他时常会一小口一小口的来喝。
虽然王叔做的凉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总觉得那每一口最后的甘甜,带着一丝回忆的香甜。
“第四块拼图碎片已经尘埃落定,但我心里想的是,既然顾行简死了,那他手中的拼图,去了哪里?”
“据苏城河描述,当时在场的人有,李一、季礼两个人。
我想有能力在顾行简尸体上拿走拼图碎片的,应该是季礼,毕竟他离得最近。”
鹿采薇这个时候已经将吸管折成了一个小马驹的形状,她把玩在手中,盈盈一笑,接着说道:
“而且李一的状态有目共睹,他估计连拿都不会拿,应该只能是季礼了。”
李观棋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小口地喝着凉茶,眼神落在那颗光秃秃的柳树上,好似在追忆着曾经它是如何翠绿与鲜活。
直到半晌后,他将最后一口喝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说道:
“据苏城河描述,在场有两个人……
那么实际上就应该是三个,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给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