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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三张无知的脸,成老先生有些无奈,白了他们一眼。

“喝吧,你这药里没鸟屎,合适的鸟屎可不容易找,你想喝我还舍不得呢!”

唐云风当即放下心来。

我谢谢您的“舍不得”,您老可千万别舍得!

老爷子继续科普:“在你们眼里鸟屎,就是鸟屎,可在中医里,它是有大作用的。比如中医里有一味药叫白丁香,便是文鸟科动物麻雀的粪便。具有消积,明目之功效。常用于积聚,疝气,外用治目翳,痈疽疮疖,扁桃体炎等病症,对症才能下药,这可不能乱来的。”

唐云风听闻,竟然服气得很。

老祖宗们也真有意思。

明明就是鸟屎,偏要叫个“白丁香”这么高大尚的名字。

普通人谁能把这两样东西联系起来,这不是一种香喷喷的花吗?

提起这茬,老爷子倒是来了兴致。

“我记得他上次说过什么,听鸟叫,表演用得上之类的话,你们是做哪个行当的?”

郭德刚笑道:“老先生,之前您没问,我也落魄得紧,没脸提祖师爷的名号,现在我在天桥那块开了一家园子,叫德芸社,带着一帮子人靠相声手艺混饭吃。”

“天桥”二字一出口,老爷子眼里的亮光一闪而逝,恢复正常。

“哦,你们是相声门的传人,那也算是老手艺了。”

郭德刚听老爷子的语气,知道他肯定是位走过江湖的老前辈。

中医道,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往前推几千年都有。

飞花拈叶皆可伤人,金石俱是神兵。

厉害得很。

郭德刚心中再添几分敬意:“托祖师爷的福,赏了我们一口饭吃,您老要是愿意听,我们在这儿就给您说一段,或是唱一段尝尝?”

老爷子来劲了:“哟,那敢情好,不用钻棚子就能听上相声啦,不错不错!”

“嗨,瞧您说的,您想听哪一门哪一段只管点活儿!”

“哈哈,我是外行人,也就听个热闹罢了,不点了,你什么拿手来什么吧。”

郭德刚一琢磨,使一段全本活时间太长,还不如唱一段合适。

“在您面前我哪敢称拿手,给您唱一段《发四喜》,这喜庆,我也祝您老福?寿喜长寿绵绵!”

“哈哈~就听你这《发四喜》,好彩头!”

见老爷子高兴,郭德刚便站起来,润嗓拿腔,开始清唱。

福字添来喜冲冲,福缘善磐阡在玉瓶,福如东海长流水,恨福来迟身穿大红。

鹿行小道连仲三元,鹿叼灵芝口内含,路过高山松林下,六国封臣作过高官。

寿星秉寿万寿无疆,寿桃寿面摆在中央,寿比南山高万丈,彭祖爷寿活八百永安康。

喜花掐来戴满头,喜酒斟上瓯上几瓯,喜鸟儿落在梅花上,瞧的是喜报三元独占鳌头。

《发四喜》是十不闲的一种,一般在节目表演前拿来开场的。

以前德芸社还叫相声大会的时候,整个班子就郭德刚和几位老先生。

他辈分最低,开场是跑不了的。

《发四喜》耗时短,又经典,韵味还十足,他最常使得就是这段。

太熟悉了!

哪怕此刻没有小鼓和锣来伴奏,光清唱便非常见水平。

而且他的调门还要高于常人,更添了几分透亮。

老爷子说是外行人,但在郭德刚开腔之后,一双眼睛便没有移开过。

一段小曲唱毕,他当即乐了。

“好,真不错呀,你这么年轻,竟然能唱出这股老调来,难得难得!”

郭德刚笑道:“您捧了,我这就是跟老先生学的,活太泥了可对不起这个行当。”

“嗯,手艺就是这么回事,学前人传后人,只是现在这些好东西越来越难听得到了。”

唐云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老爷子说这些话时,语气里更多的是感慨!

既像说别人,也像说自己。

郭德刚大点其头,应道:“您老说得可太对了,我现在收了不少徒弟,既为混饭吃,也是为多些年轻人传承手艺。”

他说这句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唐云风。

老爷子一听,语气一扬:“哦,他们这么年轻也学了?”

唐云风猜得没错,他对这些手艺传承的话题,果然格外感兴趣。

“是的,打小教!”

“哈哈,相声门有你这么个人,还真不错!”老爷子看向唐云风道,“来,年轻人,你也唱几句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吧?

唐云风看了郭德刚一眼,见他点头。

“老先生,那我给您来段《恭告老爷劝善歌》,您多批评批评!”

谁知老爷子竟然摇头:“不听新的,你就唱你师父刚才那段,听了师父的再听徒弟的,这样才有意思嘛。”

“成,请您老多指点!”唐云风笑着应道。

既然人家是考究手艺传承,那不拿出点真能耐来,会让人小瞧的!

旋即,同样润嗓拿腔,气沉丹田,再运气而出。

福字添来喜冲冲

福缘善磐阡在玉瓶

……

“嘶~”

唐云风一开腔,老爷子心中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嗓音太好了吧?

韵味比郭德刚差点,但这本钱绝对在他之上。

不。

他会运气发音,应该是有戏曲门的底子。

咦,也不对。

他是有自己运气的门道。

老爷子越听越琢磨,眼神便愈发明亮。

不。

是激动!

像狗看到了屎,色狼看到了美女,老鹰看到了小鸡。

于慊……于慊看到了好酒!

小岳……小岳看到了大妈!

孔芸龙……孔芸龙看到了夏利汽车,或者国家拳击队员!

总之,眼神里透露出……火热。

正沉浸在旋律中的唐云风,跟老爷子一对眼儿,吓得他差一点没把调给丢喽!

不是吧?

上回小岳对自己露出这种眼神时,他就赶紧塞了个大胖子给小岳。

这回可咋整?

要不,把师父塞给他?

要命呐。

我虚归虚,您老可自重啊!

其实他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刻意避开的那双眼睛中,同样明亮的如同星星。

思月!

终于,两分钟,唐云风在忐忑的心情中唱完了《发四喜》。

竟然还保持住了没有跑调,真是难为了这个纯洁的年轻人!

曲毕音停,场面却一片寂静。

老爷子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搞得郭德刚也摸不着头脑。

咋的了这是?

半晌,不敢随便开口说话。

终于,老爷子搓着手,对唐云风问道:“年轻人,你今年几岁啦?”

“啊,过完年十九了。”

“十九?”老爷子稍一琢磨,点头道,“十九也成,合适。”

唐云风:“……”

喂,大爷,十九不合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