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手中的热茶微微升起了一点雾气,景西轻轻的抿了一口,眼里闪过一分落寞。
她早就已经知道某些人一定会动手的,却没想到这一等还等了许久,本以为长孙芳儿。是想要为她的母亲报仇,可是自己总感觉有哪里似乎不对,所以又派人查了一阵子,这才找了许多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线索,没想到这一查倒是收获颇多。
秋儿猛的喝了一大口水,就像是渴了许久一般,看样子也把这丫头给累坏了。
“小姐,真有你的,你又猜对了,这个长孙芳儿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母亲报仇而是前两日根据府上的人说,她悄悄的大半夜出去了一趟,只带了自己贴身的丫头,还带了许多纸钱不过去的地方竟然是宫里,好像是在宫道上为某个人烧纸钱。”
“喔?长孙芳儿虽说是一个妾室,可是若是为侯爷刘年的死,烧点纸钱,就算是有人不尽人情,告到陛下那,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不至于偷偷摸摸的,大半夜要带着自己的丫头出去烧纸钱,想来所要纪念的对象,只怕并不是一个见得的人的,若是为了她妹妹的死应当也不至于。
说吧,小妮子,究竟是什么好玩的让你这么高兴啊。”
景西光是猜都已经猜到了,只是却把这一屋子的丫头给吓得直接惊呆在了原地。
“啊……小姐,我辛辛苦苦跑了一整天才把这消息弄到手,没想到您天天连门都不出,竟然算的正好……
大体与您所说的大多相似,只不过……这长孙芳儿的相好的,是沈醉,就是刘年的妹妹的这个儿子,当日在皇宫里,被王爷一剑杀了,之后啊,这长孙芳儿听说自己心爱之人被人杀了,就开始展开了后面的报复,想要诱导这些人,让人觉着这事都是王妃所为。
所以才会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对端太妃下手下了这毒,目的只是为了让人把这些怀疑全部都引到王妃身上去……
只是没想到王妃并没有不待见太妃娘娘,所以后面便是没有瞒住,以至于这些事才露了出来……”
“哎,果然还是因为本妃太善良了,才让某些人的想法并没有成真,若是真等到太妃娘娘因此而丧命或是不在了时,恐怕我就是百口莫辩了……”
景西淡淡一笑倒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落在这一屋子的奴才眼中,王菲是个多么坚强又聪慧的女子,才能此次逃过这一次的算计,那些人真是不胜其烦的一次次挑战着王妃的忍耐极限……
连这种杀人栽赃,嫁祸女子,抹杀名声,平生这种极尽阴损毒辣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不过,长孙芳儿是想不出来这么周全的法子的,能做出来这么多,大概是身后有高人指点。”
“啊?”景西这话倒是让几个奴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愣了一下,这为情郎报仇下毒栽赃嫁祸乃是情理之中,难不成这蠢货背后还有下一个主谋吗?
“这……长孙芳儿自从勇毅候刘年去世后,动作可是消停的很,并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若说受人指使,这恐怕说不过去吧……”秋儿那小脑袋歪了歪,怎么也想不明白,会有谁会在这件事情上动手脚。
景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引起了几个人的好奇。
“若只是想要针对我的话,没必要非要牺牲端太妃,反而,你们仔细想想这件事难道只是针对我一个人吗?
只怕若是太妃娘娘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该落下过错的也是王爷才对。
一箭双雕,既除了我又能除了王爷这样的心思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景西当然不希望自己所怀疑的事情会成真,可是眼下所有的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人,这也就是一开始自己即便知道这件事是长孙芳儿做的,却仍旧坚持着让王爷亲自来处理,因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想袒护任何人,同样也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害了自己的人,也只有夏云溪出面才能给予一个最终公正的说法。
毕竟,无论是在百姓心中还是在这悠悠众口之下,端王爷自然所说的话,要比任何人又可信很多的。
秋儿瞧着小姐的神情,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只是对上了小姐的眼神,却并没有开口说出来,看样子若是真的是七殿下做的,只怕小姐心中也并不好受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到头来如今却成了相互护攻击的敌人,无论是换做谁心里应该都不好受。
“主子,太妃娘娘醒了,陈姑娘求见。”
“陈紫萍,罢了,那就带上她同去吧,好歹她心里毕竟是念着太妃娘娘的。”
景西自从上次那一事后,对于这位陈姑娘总算是改观了不少,看来她也不是之前那个蠢的要死的傻东西了,现在也学聪明了,知道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就算是带在身边也是无妨的。
陈紫萍倒是十分乖巧的行了个礼,头上也没有带那么多的金银首饰,而是换了几根宝石珠子的簪子,梳着最简单的发髻,这一身裙子也是最典雅大方的,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气质,看样子的确是学乖了不少。
推开太妃娘娘寝宫的门后没有那么浓郁的药味,反而是多了几分檀香的味道,看样子太妃娘娘醒了之后命人点上了檀香。
“你来了。”
端太妃见景西来了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幸好有桂嬷嬷在一旁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只是身体看样子并没有恢复好,还是十分虚弱的。
“娘娘,在您生病这段时间都是王妃亲自照料,幸好有王妃娘娘做主,不然的话就要中了那小人的奸计了。”桂嬷嬷实在担心太妃娘娘心里还对着景西有什么误解,所以在旁赶紧提醒了一句。
端太妃尽管面色还有几分苍白,却露出了一份十分温暖的笑容。
“傻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过于苛刻,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你这孩子记在心里我倒是放心了,怎么反而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端太妃说话的中气不足,断断续续的十分虚弱,看这样子便知道这一次的确是伤的不轻。
景西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些事当回事,所以自然谈不上怨恨,不过听一个老人家这样说,心里还是难免有几分心疼的。
“太妃娘娘身子不好,也不该与王爷如此赌气,云溪并非是一个冷心冷情之人,从来都不是不把您放在心上的,只是有时候军事繁忙,所以才会有所遗漏。
还请太妃娘娘不要怪。”
“景西啊,经过这两次的事情,我这个做老人的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心里始终还是恨着我的,你也不用为他说这些好话。只是啊,我自己也知道,这些我也不放在心上了平日里有你劝着,还能让我放心一些,这孩子性子倔,像他母亲一样,不怪任何人的都是自己的事,哪能怪你们呢?
他就算是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恨我的。我这姐姐去的早,他心里不舒服也实属应当,只是以后啊,你做王妃的也要劝着点,他就算是得罪了什么人,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只是史官记载,人言可畏啊……”
端太妃说着说着竟然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看样子也毕竟是老人家了,时常困倦那是理所应当的。
景西又在一旁陪了一会儿,叮嘱着太医煎了药,又亲自喂了几口,后来才走了出去。
桂嬷嬷前前后后跟着她跑前跑后,最后哭的不成样子。
“太妃娘娘的确做了许多错事,王妃,您实在是让老奴无言以对,无以为报,奴才……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王妃娘娘做牛做马报答您……”桂嬷嬷虽然人已经是一把年纪,可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却感情十分真挚,没有半点虚假道教人十分感动。
景西只觉得自己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却反而得到这样的夸奖,觉得心里多了几分愧意。
“桂嬷嬷一向伺候太妃娘娘,尽心尽力又是太妃娘娘自未出阁的时候便开始陪伴着这功劳自然是您的最大,我这个做晚辈的可受不得您这样参拜,快起来吧。”
景西轻轻的叹了口气,亲手扶着桂嬷嬷站了起来,那桂嬷嬷仍然是泣不成声,她却眉目间闪过一丝丝安慰。
“太妃娘娘经此一难,以后所有伺候的人自当加倍当心才是,不过眼下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办。”
“啊……什么……”桂嬷嬷擦了擦眼泪,疑惑的抬起了头。
景西方才还是温婉贤良的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份杀意。
大牢。
阴森昏暗的大牢里潮湿而充满了恐怖的氛围。
女子表面上毫发无损,实则已不知道经过了几番的拷打与审问,她一直在赌,赌那个嫡出的哥哥是会来救他的,不会放着整个家族的利益而不顾,却没想到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四日还没有半分动静,她一直强撑着水米未进,恐怕即便是过两日没人来救她,也快是要饿死在这里,但是她还是想再最后赌一赌,看看会不会有人过来搭救。
门当的一声开了,她拼尽全力想要站起身爬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气又歪歪扭扭的倒了下去,只是她如此喜出望外等来的人却并不是哥哥,反而是一个让他近乎于绝望的人。
“你……”长孙芳儿惊恐的赶紧退后几步缩在了墙角里。
仿佛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吓的整个人哆嗦着。
景西轻轻的撩起裙脚一步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堆伺候的奴才,不过这短短几步却仿佛是踩在她的心口上一般。
“原以为你撑不了几日,没想到真是祸害遗千年居然还活着,长孙芳儿,你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知道用一个人的性命算计另一个人的性命是最万无一失的,而且又知道在陛下和王爷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太妃娘娘,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该来救你的掌声响起,你却没有来呀?”
景西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森冷的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长孙芳儿害怕的又向墙角缩了缩大脸滚带爬的姿势,的确是让人十分鄙夷。
景西低下身子,捏起了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因为你现在叫李芳儿,不是长孙芳儿,长孙小将军那个所谓的妹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一个李芳儿——侯府侧室的性命又有什么要紧?如果我是他,来也不会来救你的,反倒是你死了才最安稳……”
“不,你胡说,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你们关不了我多久的……”长孙芳儿恍惚之间,心底里一种叫做畏惧的词正在蔓延开来……
“是吗?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啊?”景西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歹毒的女人,就仿佛是在看一条蝼蚁一般。
“我来不是让你绝望的,而是想告诉你,背后指使你的人,自然也希望你快一点死在这里,正巧,你这条命在所有人的算计中就成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是过来终结你的痛苦的……
长孙芳儿,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个哥哥为何不派那么多的细作,或者是奴才而是派你,那是因为若是赢了,乃是亲上加亲,乃是好事……若是输了,一个庶出子女的性命,在这些人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是让你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我,这个人最是心善了又大度,舍不得杀一只蚂蚁的,自然……今日来报仇的也不该是我一人,桂嬷嬷,这里交给你了,本妃去外面给你望风……”
景西短短的一段话,却似乎是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长孙芳儿崩溃的抱紧了头低了下去,泣不成声的吼了出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不……不……啊啊啊……”
桂嬷嬷虽是没想到王妃会带自己过来报仇,但是见王妃如此坦诚相待,便立刻动了手,大牢里深夜之中笼罩着阴森与恐怖的气息,可惜外面的看守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景西待桂嬷嬷发泄够了,便带着这些人离开了地上只留下了一个残尸而已。
夏稚费尽心思,不过是想要争取那个位置,如今却把主意都打到自己身上来,看来七殿下对于这次失败也会同样恼怒,所以一条贱命而已,自然不会派人去搭救,更不会节外生枝。
可以说,景西现在是有恃无恐。
聂合非得了王爷的命令,带人过去料理的时候,早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即便是见过许多惨死的现状,却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不得不说,以桂嬷嬷这样的杀人手法……若是放在现代做一顿料理,只怕可以称得上是食神级别。
毕竟那具尸体几乎已经是……残缺不全了。
“西儿,太妃娘娘去了……”
夏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极力的隐忍着自己体内的冲动,眼睛憋的通红……
却还是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
“太妃娘娘生前最在乎的便是陈姑娘的婚事,只可惜到头来却没有见上一面……”
景西蓦然之间眼圈一红,转过了头,靠在了男人怀里。
第二天清晨,这是端王府十分灿烂的一天,明媚的阳光一大早便射了进来。
景西睡梦之中倒是被人吵醒了,起身一看竟然是桂嬷嬷。
“老奴奉太妃娘娘遗命,力保王妃安全。如今王妃娘娘该洗漱了……”
“啊?”景西恍惚之间睁开眼睛时确实被吓了一跳,屋子里有一种十分井然有序的感觉,似乎被人刻意的收拾过。
她只觉着这一夜睡得不错,连王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忽然间竟然有了一些家的温馨……
“啊……好。”
前厅,聂合非连喝着几碗茶水,如坐针毡一般,因为方才自己想过去探望妹妹,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张老脸的桂嬷嬷,直接被数落了一番,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做表哥的此时,却也有欠妥当,如今这端王爷要请自己喝茶,说了半天倒是把自己晾在这儿了……
他倒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