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周瑜已经久候了。
整整等了15分钟。
毕竟是要问一些秘闻，态度上要好一些，不能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
咚咚咚，服务生敲门带了两人进来。
“周sir。”
“周sir。”
利老板和利泽巨都是商业达人，变脸功夫一绝，心里再没底，脸上也不会显露出来，微笑和睦。
“来啦，坐，麻烦上菜吧。”周瑜迎了一下。
利老板稍安，至少周瑜的表情给他的感觉还不错。
“我一直在想周sir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能请我吃顿饭，泽巨都跟我说心心念念了好久，所以这次我就顺便带他来了，周sir别介意啊。”
利老板笑呵呵的，马上开始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功力。
“周sir，长江实业愿意再捐一个亿给警队。”
不管情况如何，他都要补救，就为了周瑜愿意来叫他吃饭，这就证明能挽回，示好再说。
周瑜一怔，送钱他倒是不介意，但是为什么话题转的这么古怪？
当他是什么人了，现在恶名这么远扬了么？见面就是要钱？
“利老板不用，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要资助”
“不，周sir你一定要收。”
“真不用。”
“要的要的。”
“.”周瑜面色一板，这是什么画风，怎么就这么奇怪呢？他给人的印象就这么差？
“利老板的好意心领，现在CIB暂时还不缺钱。”周瑜不打算收，账上这么多，没必要，而且也不能老逮着一只羊薅。
“那就捐给别的部门，只要周sir觉得合适。”利老板一本正经态度极其诚恳。
周瑜无语的笑了声：“先不说这个，先坐先坐。”
“对啊，爸，先坐吧，边吃边聊。”利泽巨缓和一下僵持的气氛，这年头送钱都送不出去，周瑜是真的难啃，一定要打好关系。
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好。”利老板微笑坐下，对着利泽巨一扬手：“周sir别介意啊。”
“没关系，都是熟人。”周瑜冲着利泽巨一点头，直接进入正题：“这次来是有问题想请教一下利老板。”
“对周sir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利老板收敛笑容，认真表态。
周瑜点点头，皱着眉道：“是这样，有些话我说在前头，希望这件事出了这扇门，两位要保密，这件事关系到了严重的案件，相关条例我想你们肯定也知道一些。”
听到严重，两人面色都有些变扭，但是利老板很快严肃点头：“一定，周sir放心。”
“嗯，不知道你们对刘元培的事情知道多少？”周瑜轻声道。
利老板心里一震，刘元培被周瑜盯上，这是要遭！
他马上看了眼利泽巨，刘元培上任一年多，公司的业务现在主要都是儿子在接触。
周瑜顺着他的眼神，斜眼打量着利泽巨，嘴角浮起一点微笑，什么都不说，静待利泽巨主动开口，利泽巨年龄比他还大几岁。
利泽巨面色有些尴尬：“周sir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和政务司肯定会有些日常的往来，有些潜规则难免，但是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太过份的举动，逢年过节问候下就这么多，如果手下的人肆意妄为，周sir你说，我马上开除。”
“那倒没这么严重。”周瑜摆摆手笑道：“我就是来问刘元培的事情，你们知道什么告诉我什么就好。”
“周sir，是出了什么事么？”利老板沉声道。
周瑜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这个人的作风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和他接触多，所以找你们打听打听。”
“和我们长江有关系么？”利泽巨赶忙问。
周瑜摇摇头，他哪知道有没有关系，不过看利泽巨的反应，想来和长江没什么关系。
“真没有？”利泽巨怎么那么不信，周瑜钱不肯收，话也不肯说，越发严重。
“没有。”周瑜摇头。
“那你怎么把股票卖了？”利泽巨问道。
“啊？”周瑜有点懵，我卖股票你也管？
“我不能卖么？”
“当然能卖，但是周sir你不是持有很久了么？为什么卖？”利泽巨皱着眉。
周瑜面色古怪：“想卖就卖了不是，你们是来开股东大会的么？持股比例没到举牌的份上，卖股票不用通知你们吧？”
利老板抬手摁下利泽巨的话茬，沉声道：“周sir，如果有事你直说。”
“我说了，刘元培的事。”
“那你为什么卖股票？”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股票都卖了一年多了，你们关心这个干嘛？”周瑜皱眉。
“一年多了！”利泽巨惊讶的大声道。
“是啊。”周瑜点头。
利老板和利泽巨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玛德，白吓自己了，随后就笑了，然后利泽巨被利老板瞪了一眼，差点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好继承长江实业？
利泽巨心里清楚，尬笑。
咚咚咚，服务员敲了敲门，一盘盘的菜开始上来。
“边吃边聊。”
利老板干脆把这件事的经过当笑话直接说了出来，一边用来缓和气氛，一边也是自嘲。
周瑜轻笑：“那这一亿你可以收回去了。”
“不用，支持周sir就是支持警队发展。”利老板大手一挥，现在去了心事，很大气。
周瑜摆摆手：“算了，有需要的下次再请利老板帮忙，不过倒是刘元培的事，希望两位能告诉我一点。”
利泽巨嘴巴一张，似要说话，然后又闭住了，看向他老爸。
“车上我跟你说的忘了？对周sir一定要实话实说。”利老板借机表态。
周瑜微笑以待。
利泽巨对着周瑜一笑：“周sir，刘元培的事在我们这几家眼里，其实不算秘密，他干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得利的是谁。”
周瑜思维一转，点头：“很好的角度。”
根据获利来推，九成九的概率准确。
利泽巨微微一笑：“对我们地产商人来说，刘元培的价值就在于他在政务司可以知道高层的决策，知道香江未来怎么发展，重心在哪里。”
“比如预期规划要在九龙某个地方建地铁站，那附近的地块都会升值，提前收购，就可以多赚一笔。”
周瑜点头，这很好理解：“但是这一点不是司长也能做到吧？”
决策的人少，但是智囊团人不少，周瑜才不信他们没有消息来源。
“没错，但是有一点必须要司长才能做到。”
利泽巨点了下桌子：“比如说已经确定规划，这个地方不准备建地铁站，这么多人参会，消息肯定守不住，一经传出，那附近的地块就会加速贬值，这个时候收购下来，然后让司长动议改变规划，哎，又要建了，低到高，赚的更多。”
利泽巨的手比划完，轻笑：“至于土地拍卖本身，反而做不得那么多假。
几家都有实力，吃的无非就是一个信息差，我们家拍了差的地块，他们家拍了内幕地块，他们家就赚的多一些，股票也升的高一些，来来去去就这两种手段。”
周瑜要听的是上层的猫腻，利泽巨也就讲上层的猫腻，至于施工里面的道道，那就不重要了。
周瑜轻点头，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下：“谢了，让我知道原来作用在这里。”
“术业有专攻，周sir的长处用在地产上课太浪费了。”利泽巨笑呵呵的喝下。
“所以他的合作对象是谁？”周瑜直接问。
“十有八九，新地。”利泽巨放在就被一点头，表情很笃定。
新地也就是新鸿基四大地产商之一的郭家。
周瑜挑了挑眉：“有什么证据么？”
利泽巨摇头苦笑：“周sir，这怎么可能有？”
真有他们自己都动手，对手倒霉他们还不开心啊。
这种事情不可能留下证据，无非就是一个消息传递的事情而已，耳对耳一秒钟的事情。
“不过周sir要是能查看他的账户或许能发现点什么。”利泽巨也拱火，他是真希望周瑜查个底朝天。
“司长哪是那么容易查的？”周瑜淡笑，随后沉吟，确实不好下手，刘元培不说了，郭家的人脉也不是想查就能查的。
光那律师团的薪水比警队一个部门的支出还高。
“00年，刘元培在积金局担任行政总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和郭家扯的上的？”周瑜想起这条线，那别墅可是00年开始的。
“00年？”利泽巨皱眉思索。
利老板记性很好，马上开口：“有。”
“什么？”周瑜眼睛一亮。
利老板缓慢道：“当时我记得积金局的房租租约即将到期，在几家地产公司的楼盘里选址，按道理一般是选性价比最高的，但是当时没有，我的楼盘报价8800万落选了，最终选的是新地的国金一期，租六年租金1亿300万。”
原来如此，那时间就对上了，相差1500万，同时间刘元培又住进了豪宅，这几乎是明摆着有利益输送。
周瑜感觉接近刘元培和郭家的利益纠葛了，这条线索给ICAC十有八九足够立案调查一番了。
不从刘元培入手，而从当年谈租约牵涉的人入手，立案没问题。
不愧是地产商的龙头，知道的消息就是多，如果是找其他什么人，光查到这个租约的问题估计都要很久-——因为其他人根本没资格参与。
周瑜笑着举杯：“多谢两位提供的消息。”
“能帮周sir就好。”利泽巨现在是笑容十足。
买定离手，买了就不要撒手，这是又加一分。
“来，吃菜。”周瑜晃动筷子：“简单了点，四菜一汤，两位都是山珍海味的，别嫌弃。”
“怎么会？那都是为了应酬，我更喜欢吃这些，家常小菜吃起来才香有家的味道。”利泽巨爽快的就是一筷子夹起。
“菜再好，也要看和什么人吃，我先来口汤。”利老板伸手瞄向中间的番茄蛋汤，上面还飘着几粒绿意盎然的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