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的盘古幡到底不是开天神斧本身,创造出的世界其实也并没有盘古以命守护的来的稳定。
圣人们利用了分出来的灵气,通过昆仑山的山川地脉的走向传送到了整个洪荒的每一个角落,滋润一周之后再归混沌,而分阴阳之后留出来的天地就成为了各个小世界,那些小世界留存的时间也不过是几百万年,再之后就会彻底消失,回到混沌之中进行一个大轮回等待再次分阴阳,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灵气循环。
那些小世界被天帝苏湖取名为“大千世界”,天庭派人管理,其中有少部分灵气,当然也有人修仙。
这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等等级别。
不过话说回来,大千世界这个名字……
刚刚产下自家闺女儿正在休产假的苏湖半躺在云床上,恶意的想着,曾经大千世界是佛教的概念来着,如今这名字,倒被她先取了。
也是说曹操曹操到,织女走进来,呈上了一个匣子,说是毗卢佛送来的,她本是来给苏湖回事儿的,看到有天官拿着这个,偏苏湖刚生了孩子,躺床上休产假又不好进来,这才顺手帮了天官个忙。
嗯,织女。
苏湖幽幽叹息。
织女其实也是个可怜孩子。
苏湖真正和织女好好接触的时候,织女……微微有点狼狈。
那会儿自己刚刚知道喵了个咪的肚子里真的只是个气团子,好不容易接受了“赶紧嗑药,在那个屁……哦不,那团气出来之前把她活活堆成天生道体”这个设定,拿着一大瓶太清老子出品的丹药愤懑地离开了天庭,要来一场男朋友男闺蜜都不带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然后就遇上了也偷偷下来玩的,瑶池娘娘留下闺女,织女。
至于织女偷偷下了天庭是来干嘛……
洗澡。
苏湖其实一直都不是很能理解。
天庭瑶池本身就是天下间最好的温泉搞毛线你们一定要来凡间玩耍?
泡腻了顶级的然后觉得可以到人间来体验一下生活找点野趣儿?
不过不管怎样吧。
毕竟人家仙女儿在洗澡,苏湖也不好耍流氓偷看,本是转了身要走,织女却突然尖叫一声,开了口:“呀!你是谁?”
然后火速把自己的身体掩藏回了水下。
苏湖一脸的错愕。
——她并不觉得她的敛息术已经丢人现眼到了这个地步乃至于没了仙女羽衣的织女都能感觉到。
毕竟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人人吐槽地仙修为丢人的胡汉三了!
诶不对。
织女见到她才不会是这个反应呢。
从她继任天帝以来,织女见到她的正确反应都是麻溜的跪下:“罪女拜见陛下。”
然后把头低到尘埃里,一副任凭责罚的模样。
说起这个,苏湖也很是心累。
刚刚接手天庭的时候,昊天瑶池留下来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包括他们的女儿拜见苏湖的时候,那一双眼睛惊慌地看着苏湖,仿佛苏湖下一秒就要大手一挥来一句“拉出去千刀万剐”一样。
这也是没办法……人家父母刚刚被道祖亲手处置了,自己是来接手的,女儿永远都觉得自己父母才是真正的好人,说不好在织女的内心里,自己才是那个导致她父母万劫不复的大魔王,这事没法解释,越描越黑。
于是苏湖就打算先让织女冷静一下,她手头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呢暂时管不了这么多。
然后织女就退下了,到后来……也不是没有偶遇过,只是织女见了她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一见到就下跪行礼不敢直视,搞的苏湖都有点怕她乃至于得绕着走。
那必须的啊。
她作为新任天帝,若留下什么苛待昊天瑶池的女儿,没个来由就罚人家的名声,能是件好事?
好吧不管怎样,应该不是自己敛息术丢人的缘故。
——因为牛郎走了出来。
这是牛郎织女的现场版。
牛郎拿着织女的衣服。
说什么要衣裳你就得做我的妻子。
苏湖当场都有点……懵。
她了解到的牛郎织女的故事,是……天庭里面天真又寂寞的,天天织云的美丽小仙女,下来洗澡的过程中遇上了人间被哥哥嫂嫂欺负的但是善良又帅气的牛郎,两个人之间谈了一场恋爱,然后就*一点就着,风风火火地闪婚生孩子,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最后强行被抓回了天庭隔着银河相望。
多么凄美又动人的爱情故事。
但是故事的发展……没告诉我牛郎这一见面就“你要穿衣服你就嫁给我”这么流氓啊。
苏湖陷入了沉思。
她抛弃了那些这这那那改编过,怎么看怎么凄美的电视剧版牛郎织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想到了小学课文里的,原始版。
是的没错就是它!
——牛郎在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织女,就是单纯地听了老牛说了一句“拿了衣服她就回不去了只能嫁给你”,就过来拿衣服,再之后就出现在了织女面前。
虽然……讲道理,这么简单粗暴的求婚方式,哪怕这不是织女而是亲自教黄帝房中术的,大方的吓人的*,她也不可能答应。
但是,织女衣服在人家手里……一个法力全在羽衣上,脱了衣服基本等于凡人的仙女,显然也不能暴起剁了牛郎。
何况她现在要出了水就走光了。
所以——
“你!”织女只能在水底下生着气,怒骂“不当人子!”
牛郎不为所动。
毕竟这是一位从小被哥哥嫂嫂各种虐待的苦逼孩子。
什么场合什么骂人的话没听过。
这么一说也是心酸。
牛郎又说了:“反正你没了衣裳也回不去,你出来又会被我看了身体,干脆就嫁了我呗?”
织女当场三尸神就不冷静了。
她好想剁了面前这个流氓啊!
但是没有法力……
她母后还在的时候就给她说过,她是天庭的小公主,要什么没有,白白去吃那修炼之苦做什么,用仙女羽衣不就好了?
于是她也就没学。
等到天庭易主,母后和苏湖娘娘又有过节,听说母后还抽了她好几顿鞭子,后来母后去地狱受苦,苏湖娘娘都没有机会抽回来,到这时候,织女便是想修炼,也不敢去找苏湖连带和苏湖亲厚的圣人仙人们。
这才蹉跎至今。
书到用时方恨少,打架面前恨输出!
单纯的小仙女红了眼睛。
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呢……
她有了那么个和苏湖有过节的娘,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出路了不是么?
而苏湖那边,前一秒还在等着看大型神话爱情连续剧,回忆起了小学课文都还觉得一定是课文有哪里不对,但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剧情。
不得不承认——
好吧,或许逼婚后强行生子才是剧情。
并没有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就是一个小流氓妄想要天庭的仙女,也不知那老牛怎么知道的仙女没了衣服就完蛋了用不了法术,于是刚好在她脱了衣服洗澡的时候出现,逼她下嫁凡人。
仙女后来虽然回了天庭,奈何生米煮成熟饭,孩子都生了,也只能捏着鼻子和那个凡人每年见一面。
至于如今的天帝苏湖……要是真的天作之合,她是没打算棒打鸳鸯的,但……如果是这么逼人家织女才来的婚姻……
拆cp不解释!
你要真喜欢她就好好追,不带这么威胁人的!
忍不住了的苏湖直接丢了件衣服出去,遮住拿不回衣服都急哭了眼看着就要答应牛郎的织女,直接就走了出来。
织女眼中,苏湖第一次不是以反派大魔王的形态出现的。
不等织女行礼,她便摆摆手在织女周身划了几道水幕免得织女走光,道:“你把衣裳穿上再说,这套衣裳我没穿过,你也别嫌弃。”
织女哪敢嫌弃,她通红了眼睛,说了句“谢谢娘娘”就自觉躲在水幕之后穿了衣服,怯怯站在苏湖身后。
苏湖嫌弃脸:“你喜欢他这样的?”
织女狠命摇头。
苏湖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不喜欢就成,我们走吧。”
织女看着苏湖温暖的微笑,突然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当场就跪下了,声音哽咽:“娘娘……”
苏湖诧异地看着织女。
基于自己对神话体系的认知,她诡异地觉得……织女这丫头不会因为人家两句话就喜欢上人家然后非他不嫁了……吧?
官配能影响到这个程度?
姑娘你不是斯德哥尔摩了吧?
她牙疼地开口:“你这是……突然改主意了要求我成全你这段缘分?”
织女没有搭理苏湖娘娘的脑洞。
织女跪了下来:“罪女私自下凡是有不对,什么罚罪女都担了,但罪女要求娘娘一件事。”
听到这个自称,苏湖更加牙疼了。
仿佛她有多欺负织女这个小可怜一样。
她蹲下身扶起这被天庭大变吓坏了的倒霉孩子,柔声说:“什么私自下凡该罚的,我定的天规里何时有了这一条来着。你也不用怕我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与你的父皇母后有过节,但这事儿道祖处理过后也就了了,我总不至于迁怒到你身上,有事便说,不过分的我都能成全你。”
“我要修道,不能再靠羽衣法宝了。”织女抬眼看着苏湖,眼底尽是小姑娘被老流氓欺负了的恐慌和害怕,“您能出现帮我一次,下一次呢?我总是得自己来的。”
苏湖瞬间就想吐槽了——
姑娘你到底是多喜欢在地面上洗澡啊,瑶池豪华温泉你值得拥有!
好吧你开心就好。
咳咳。
忍住了。
她忍着强烈的吐槽欲,慈眉善目地笑着:“我当是什么事呢,你若一心想修炼,也刚好,我这里,确实有一个挺适合你的法术。”
她抬抬手指,一根金丝从手指尖冲了出来,直接裹了牛郎手中的羽衣就缩了回来,她把羽衣递给织女,笑:“看到了?这个法术你觉得如何?”
织女眼睛都亮了。
“给你感受一下。”苏湖相当亲密地握住了织女的手,“跟着我。”
织女怯怯点头。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害怕这个逼走了她父皇母后的恶毒女人,却也没有拒绝苏湖的靠近。
她能感觉到,苏湖没恶意。
铺天盖地的金丝涌出,瞬息之间,牛郎身后的老牛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织女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十指,又看了看苏湖。
原来用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法术,是这么个舒服的感觉吗?
手上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真好。
苏湖长袖子裹了那老牛和牛郎,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织女,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怀疑,便干脆对织女道:“丫头,差你办件事儿。”
织女:“何事?”
“牛郎……嗯就是这男的,他是个凡人,又和你素昧平生,不会知道你没有法力的秘密,我看这老牛身上有法力波动,想来是它知道你没了羽衣便不能用法术的事……”
“我想……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又怕它其实和我有些关联,我不便牵涉其中亲自处理,也只能便交给紫微帝君去查。”苏湖拉着织女走上云头,道,“烦你盯着这事儿。什么都别做,看着就好,看完了回来报我一声。”
织女虽然不知道苏湖为何突然委以重任,但还是答应了。
从回忆里面走出来,看着从来不主动来找她的织女,苏湖知道,事应该是有结果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但是对不对都回头再说……关键是,看着织女的表情,苏湖其实也想哭。
——织女姑奶奶我求你了,你有事说事,别这么一脸的要哭不哭。
我是真的不敢委屈你,毕竟我这天帝的名声我还想要。
“陛下,您之前让我看着的事儿,查出来了。”织女才一开口就给苏湖跪下,一副闯了大祸的模样。
织女几乎是伏在地面上给苏湖说的:“那老牛……它是我父皇……我父亲的旧部,我父亲许是好早好早的时候就害怕帝位不稳,于是授意的那老牛……若是一日天庭易主,在合适的时候,它就会出现,来算……算计我,逼我嫁给凡人。”
话才说了一半,织女就已经哭的不行了。
看着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的织女。
苏湖知道她猜对了。
这事儿,就是一场针对天庭,或者是针对新任天帝的算计。
——织女没嫁成牛郎,就是天帝在棒打鸳鸯;织女要嫁成了牛郎,那就是天帝在刻意折辱昊天瑶池留下的小可怜。
总之都不是啥好事。
她其实隐隐有在猜,历史线上或许昊天真的下过台,换过什么人去做了玉帝王母,反正那就是个职位到底是谁也很难讲,而证据就是……
神话体系里,织女是天帝的小女儿,天仙配的七仙女也是天帝的小女儿,那现在问题来了……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啊不是,小女儿?
闺女可以多生几个但“小”这个排行……
有且仅有一个吧。
至于算计织女嫁凡人能有啥好处……
织女泣道:“我父亲……要害新任天帝……毕竟我为前代天庭的公主,嫁不嫁那凡人,新任天帝都留不下什么好名声。”
“为了方便胁迫于我,让我老老实实下嫁……甚至于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把我当个棋子,也没打算让我修炼法术,全靠仙女羽衣。”
织女抽抽噎噎地说了最终结果:“那头老牛已经上了斩妖台,牛郎受人蒙蔽,紫微帝君仁慈,已经把人送回去了。”
话毕,织女叩首不已:“是我私自下凡,险些害了娘娘……对不起。”
苏湖看着面前哭的都快抽了的织女。
轻轻一叹。
“起来吧。”
织女抬头看着云床上因为刚刚生了小包子,身体有点亏于是面色有些疲倦的苏湖。
没见到织女麻溜儿的起来,苏湖不得不又加一句:“那老牛本就很奇怪,这事儿你也是受害者,哪能怪你呢。”
织女这才站起身来。
苏湖指了指云床,示意织女坐下。
鉴于苏湖笑的实在是太温柔,满心惶恐的织女颤颤巍巍坐到了苏湖身边。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吧。”苏湖拍着织女的手,柔柔笑道,“只一桩,哭完了就好好活下去,不要再为这事情伤心了,你要修道就去找圣人,觉得圣人住得远就找紫微帝君或者云霄娘娘,咱们终究不能靠着别人活着,被人算计不是你的错,能护着自己不被算计,这才是真本事。”
有真本事的苏湖展开了自己双臂:“哭吧,我不笑话你,但也就这一次。”
织女看着苏湖的笑容,心里的难过怎么都止不住,破罐子破摔地扑到了苏湖的怀里。
哭的不行。
其实……苏湖蛮能体谅织女的难受的。
毕竟,从天庭公主的位置上被撸下来,突然就家破人亡,就已经很让人崩溃了,偏偏还被自己亲爹那么算计……
这就是一枚棋子嘛。
心疼。
好半晌,织女才收了泪水,一脸尴尬地看着衣服都被哭湿了的苏湖,颇有些不好意思:“娘娘……是我忘形了。”
“没事的。”苏湖笑着拍了拍织女,“不难受了便罢。”
这才看向了,天官不好闯入,只能托织女带进来的盒子……
毗卢佛送来的?
苏湖打发织女去唤那来回事的官员进来,问了一声:“毗卢佛?”
那官员隔着帘子回话:“陛下,毗卢佛立了佛教。”
“哦?”苏湖软软笑着,“你细细说说?”
“毗卢佛轮回千遍,尝尽世间百态,修为大涨,带着地藏王菩萨一并去混沌寻到了接引准提二位教主,二位教主欣喜万分,把曾经西方教一应传承都交给了毗卢佛。”那官员的声音有些唏嘘,“毗卢佛寻了大千世界中的一个,立了佛教,大改西方教教义,以缘起、法印、四谛、八正道、十二因缘、因果业报、三界六道、三十七道品、涅盘的教义代替了接引与准提教主曾经为了成圣许下的若干大愿。那一处世界,仙人信佛的不多,但凡人也算是有了个情感寄托。”
这样么……
其实也没什么。
玄门本身就是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我修仙,也不靠信徒的愿力活着,但人……终究还是要有一些宗教信仰的,毕竟现世本就颠倒磨折,总是要有个寄托的。
毗卢佛已然是寻到了自己的道。
而佛教……也并不是一个很有扩张性的“你不信我我就要打死你”的宗教,他有自己的道,和玄门并不矛盾。
苏湖又问:“二位教主现在如何了?”
“被毗卢佛接到了那个世界之中。目前说是闭关,实则已经被毗卢佛架空软禁。毗卢佛虽说修为依旧比不过二位教主,但如今佛教也靠着他撑着,二位教主知道没他不行,为了教门大兴,那也是无话可说。”
织女突然幽幽开口。
“这时候的佛教,还能是那个西方教吗?”
苏湖半躺在云床上,一笑。
是呀,织女都知道,这时候的佛教,已经不是西方教了。
二位西方教主,曾经一心希望教门大兴,兴起来的教……又是这么个情况,我如今,便是想遥遥贺你们一句求仁得仁,却也觉得你们这个仁好像不是那个仁。
可笑得很啊。
最终,苏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才扣上了毗卢佛送过来的长条状盒子。
织女提醒:“娘娘小心有诈。”
“无妨。”
毗卢佛不是个会坑她的人,当年还在西方那会儿,不是他,自己也没那么容易勾搭回陆压。
苏湖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一把剑。
阔别已久的承影。
“原来是这个。”苏湖把承影剑拿出来,在盒子底下,又发现了一个字条——
“承影如今品阶大降,但到底是陛下的东西,贫僧如今将承影送回,欠了玄门的因果,我佛教铭记在心。另,大千世界不属洪荒,贫僧保证,二位教主永远不会踏足到洪荒之上。”
苏湖看着那个字条,长长叹了口气。
吩咐外头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