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姑娘,你就别难为我这个老婆子了,不是我不救你家夫人,实在是,实在是救不了!”
是谁的声音?怎么这么吵?
阮婉钰用力睁开眼睛,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秋月,是秋月,她在哭,旁边的是个婆子,她在求那个婆子,为什么?
秋月瞧见榻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瞬间有了希望,拉住阮婉钰的手,呜咽道:“小姐,快醒醒,别担心,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
似乎是想起什么,转身抓住欲要走的产婆,“快看!我家夫人醒了,快点救救我家夫人!”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阮婉钰还没听清秋月说的话,就被下半身剧烈的疼痛感激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贝齿咬住唇,嘴里发出几声混沌不清的声音,“疼……好疼……”
原本漂亮的红唇现如今变得凹凸不平,上面充满了交错的红痕和血迹。
秋月颤抖着身子,哽咽道:“小姐,我知道您疼,可您想一下孩子,说不定您生出来的是个小少爷呢。”
阮婉钰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小少爷?”
对了,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才刚生下来,还未哭出声,就离开了人世。
听他们说,还是个成型了的小少爷。如果她努力一下,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安安全全地活下来?
阮婉钰眼底沁出一道泪,手紧攥住身下的棉被,痛苦地叫出声。
旁边的产婆终是不忍心,将手按在她的肚皮上,叹了口气道:“夫人,老奴暂且试一试,您先忍一下。”
说罢,手朝肚子使劲,缓慢地往下压。
阮婉钰顿时疼的直出冷汗,手上的青筋暴起,指甲深深的嵌入细嫩的肉中,仿佛不知疼痛。
“夫人,用力,再用点力!”不知道是谁在她的耳边喊道。
终于,像是时间都停止了一般,下半身刹那间没了知觉,只感觉道脚边有一个温热的体温。
阮婉钰虚弱地攥住秋月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秋月,孩子……”
话还没说完,头一阵炫目,四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再次睁开眼时,只看见裴琛带着武言站在门外。
阮婉钰没有功夫管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冲进产房,看看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啊!”
手甫一触碰到门,阮婉钰就被瞬间弹开,如何也进不去。
她来不及管弄脏了的裙子,急忙跑到裴琛面前,哽咽道:“裴琛,你快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可无论如何,裴琛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理也不理她。
手欲拽裴琛,手中抓住的只有一缕空气。
阮婉钰这才发现,她好像离开了她的身体,现在的她甚至有些透明。
这时,只见秋月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同裴琛说了什么。
闻言,裴琛紧皱着眉,抱过秋月怀里的包裹,似乎是在不满地抱怨着什么。
阮婉钰想靠近他,仔细听他说了些什么,可在那一瞬间,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阮婉钰?阮婉钰!快醒醒!”
她猛地喘了口气,睁开眼,瞧见的便是裴琛焦急的眼神。
“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裴琛小心地托起她,细心地在背后垫个枕头。
“孩子,我的孩子……”阮婉钰似是听不见裴琛的话,嘴里不断地重复着。
裴琛眼眸一闪,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阮婉钰情绪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哽咽道:“我们的孩子……”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裴琛的手臂上。
“别哭,先喝口茶压压惊。”转身沏了杯茶递给阮婉钰。
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眼尾,托着她的脸温声道:“怎么了,嗯?告诉我,梦见什么了?”
原主的情感还残留在阮婉钰的身体里,故阮婉钰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忽地抱住裴琛的腰,失声痛哭道:“我……我梦见我生孩子的时候,孩子……”
话还未说完,便再也忍不住似的崩溃。
裴琛面上闪过一丝戾气,她的话虽然委婉,但意思很明显,他裴琛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活下来!
心里一阵翻涌,手指不自觉地揣摩着阮婉钰的颈脖,纤细白净的颈脖好似玫瑰的花茎,脆弱的仿佛一掐就断。
阮婉钰感觉到颈脖子处的手越来越用力,勒的她呼吸有点急促。
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不妥,连忙回过神,期期艾艾道:“夫君,我只希望我们俩的孩子能够好好的。”
裴琛察觉到衣袖被轻轻扯动,低下头望见的便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心下一叹,知是自己怕是吓着她了。
轻轻环住阮婉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好的,放心吧。”
裴琛皱起眉,手上湿漉漉的,不免有些责怪,“你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为何还不说?!”
“我……我不是有意的,现如今天色已晚,我怕让你担心。”阮婉钰委屈道。
裴琛松开手,疾步朝门外走去,“快去请大夫过来!”
门口守夜的小丫鬟瞧裴琛一脸不耐,吓得匆忙跑出听竹院。
经过这么一通,听竹院顿时灯火通明,直到五更天才熄灯。
翌日晌午,听竹院。
秋月将刚从厨房领过来的药端上桌,“夫人,您昨天怎么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阮婉钰坐在外间的小榻上,就着茶壶沏了杯茶咕噜一口,去去口中的苦涩。
“无事,不过是着凉而已。”抬手试了试嘴角。
不知为何,昨日裴琛请来的不是侯府里的大夫,反而是长安街上的一名郎中,且请过来的时候也只是说自己着凉,丝毫不提梦魇一事。
既然裴琛没有提,那他定有他的打算,恐怕是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做梦的内容。
想起昨日晚上做的梦,阮婉钰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原主生孩子时的痛哭与绝望完完全全的传给了她。
还有,昨晚的那个梦,到底又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