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武晨曦一块儿下坠,看着地面在眼前放大,听到“呼呼”的风声,感觉到石头精的挣扎。
武晨曦闭上了眼睛,我所看到的就只剩下了黑暗。
石头精发出了奇怪的叫声,尖利刺耳,充满了恐慌的味道。
紧接着,我感觉到震动。
震动从武晨曦紧紧抱着的石头精身上传递过,同时传递过来的还有疼痛和异样的触觉。
我能猜到是石头精砸在地上碎裂了。
碎石的硬角顶着武晨曦的鬼魂,锋利的边缘割伤了她的灵魂。
那一下坠落也让她几乎要散架。
武晨曦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硌着她的碎石块则在慢慢崩溃。
石头精发出了凄惨的呻吟。
呻吟声慢慢减弱。
武晨曦睁开了紧闭的眼睛。
散落在她面前的碎石仿佛风化了一般逐渐消失。
我很确定我没有做什么,我的能力没有发挥出来。
石头精自己碎裂,然后消失了。
是因为再次经历这种毁坏的过程吗?
我一时间不能确定。
武晨曦的情况不算好。
但我现在和她的感觉联系在一起,我能确定她没有事情。
正常来说,鬼魂应该也不会因为坠楼而摔死。
武晨曦的心里泛酸,眼泪从眼角中流淌出来。
她并非因为疼痛而哭泣,也不是因为害怕或者难过。
武晨曦在高兴。
我都能听到她心里面在喜悦地重复:“太好了……太好了……”
她是真心在高兴。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欧阳。
武晨曦沉浸在那种情绪中,直到有脚步声和叫喊声传过来。
“曦曦!曦曦!!”
武晨曦睁大了眼睛。
一个身影几乎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
武晨曦摔的地方是水泥地,那人膝盖就直接和坚硬的水泥地撞在一起。
一双手抱住了武晨曦的身体。
“曦曦,曦曦……呜……”
武晨曦感觉到泪水砸在自己的脸上。
她能感受到欧阳的体温。
“没事了,没事了,笑笑……”武晨曦抬起手,擦掉欧阳的眼泪。
欧阳不停哭着,泪水止都止不住。
武晨曦的视线越过了欧阳的肩膀。
欧阳的父母穿着睡衣、拖鞋,惊恐又担忧地看着欧阳。
高层住宅楼亮起了许多灯,有人站在窗口往下看。
武晨曦看向了还在哭的欧阳。
“笑笑,笑笑,你听我说。”武晨曦恢复了力气,抓住了欧阳的肩膀,从地上坐起来。
她瞥了眼欧阳的父母。
现在我能确定,欧阳的父母看不到武晨曦。
楼上的居民发出了议论声,声音很大,能听到他们在议论欧阳。
没有人看到武晨曦。
所有人都在惊讶是不是欧阳跳楼。
武晨曦坚定了决心,用力扣着欧阳的肩膀,“笑笑,我已经死了。你看,我现在是鬼了。”
欧阳泪眼朦胧,轻轻摇头。
“我已经报仇了。你看到了,那个杀死我的东西死掉了。我已经……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武晨曦哽咽着说道。
欧阳更加用力地摇头,一开口就是哭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笑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读大学了。对不起我吓到你了,还有燕燕。你代我跟她道歉。还有我爸妈……你让他们不要伤心,没有了我,他们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操心我了。”武晨曦加快了语速。
欧阳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你要好好的,笑笑。你姑爷爷说,人死了之后要去投胎。你姑奶奶是去找他了,也见到他了。他们应该一起去投胎了。你不要自责,那和你没关系,他们让我告诉你的,那些事情和你没关系。我的死也不是你的错。”
欧阳还在哭。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武晨曦的这些话。
“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吧?我不能和你一起读大学、一起办婚礼了……”武晨曦握着欧阳的手,“我不能做到这些了,但你要好好的,你要考上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认识一个你爱的、也很爱很爱的人,你们要结婚。热气球,我们说好的热气球……”
武晨曦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曦曦!曦曦,不要!”欧阳惊恐地去抓武晨曦,慌乱失措,“我们明明约好的!你也说了!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她近乎是歇斯底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我们做新的约定吧。”武晨曦强硬地握着欧阳的手,和她拉钩,“欧阳笑,我们做新的约定!你好好过下去,我去投胎,我下辈子做你的女儿,好不好?你答应我啊!”
欧阳张大了嘴巴,嚎啕大哭。
“欧阳笑,让我安心去投胎,好不好?”武晨曦也泣不成声,“你这样我会担心的,我会一直一直担心的……还有叔叔阿姨,还有其他人……笑笑,我要走了,我必须得走了啊……”
欧阳擦着眼睛,做出个吞咽的动作,将哭声抑制住。
“我,我答应你……”欧阳艰难地说道。
“这次,我不会爽约了。我们约好,你要好好的,我想要下辈子有个疼我的爸爸妈妈,他们的感情会很好很好……”武晨曦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欧阳点头,“我答应你……我会,我会好好的……”
我感觉到武晨曦的鬼魂消失了。
那一瞬间,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家中。
我的眼角有些湿润,清晨的阳光找到了我的眼睛,让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到了办公室,陈晓丘照例给我们通报一些从陈逸涵那儿得来的消息。
欧阳老太太的死自然在其中。
老太太从养老院失踪,欧阳家就报了警,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工农六村。他们报了警,联系了郭子阳,但还是晚了一步。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们,警察和郭子阳都在赶往工农六村的过程中遭遇了小麻烦。等有人打开那间房子的门,看到的就是老太太的尸体。
据说,老太太神情安详,嘴角还带着笑,姿势很怪异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她的姿势就像是脑袋靠在什么人的肩膀上。
她的旁边当然没有人,警方也没在现场找到第二个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