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牌终于破掉了,我却没感到丝毫的轻松与喜悦,因为,我太爷没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保护我了。
离开罗家,一路向北,我仍然不能接受太爷就这么消逝了,一路上问了强顺好多遍,强顺很肯定地跟我说,太爷把自己的身子变大,然后突然炸开了,不但把罗家老鬼炸没了,还把水池下面的东西全毁掉了……
问一次,我就难受一次,最后,强顺带着哭腔哀求我:“黄河,你别再问咧,我心里怪的难受嘞,我不想再说咧……”
唉……我一遍一遍的问,只是不敢相信,我总觉得肯定是强顺看错了。
从中午一直走到天色擦黑儿,几个人只在早上吃了点东西,到这时候滴水未进。
陈辉见天色不早,招呼我们几个找地方过夜吃东西,陈辉这时心里也难受,只是他不能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要不然一行人全成了愁云惨雾,回程的路还咋走呢。
几个人在林子里找了快空地,用火烧了一下上面的植被,这就安顿了下来,不过,我没心情吃东西,陈辉就劝我,手指头伤的这么严重,要是再不吃些东西,伤口会很难愈合的。
我手指头这时候勉强不再淌血,但是想要愈合,恐怕还需要好多天,最后没能拗过陈辉,硬着头皮吃了点儿东西。吃过东西,陈辉带着傻牛做起了晚课,我跟强顺躺下了。
翻来覆去的,我怎么也睡不着,回想着在水池里跟太爷见面的情形,回想着太爷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心里忍不住一阵阵的难受。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从铺盖上坐起身,想问问陈辉,不过,陈辉这时还在领着傻牛做功课,没敢打扰。
等两个人做完功课以后,我又从铺盖上坐了起来,陈辉问我怎么还不睡,我不答反问:“道长,您记不记得咱在水池里,太爷对我说的那句话?”
陈辉看了我一眼,“什么话?”
我说道:“就是那句……我太爷说我,当年我答应投胎到他们刘家,为他们延续香火……我太爷说的‘当年’是啥意思,难道说,我在没投胎之前,就跟我太爷见过面吗?”
陈辉闻言,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道:“我就是感觉……我太爷这话说的挺奇怪的,你知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呀?”
陈辉犹豫了一下,冷冷答道:“我不知道,你以后也别再问我。”
我舔了舔嘴唇,我感觉陈辉好像知道,但他不想告诉我,陈辉说罢,翻身躺到他自己的铺盖上,把后背冲向我,不再理会我。
我也只要再次躺下了,但是,依旧睡不着,在铺盖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胡思乱想的又想到了老蛇,记得之前老蛇说过,铜牌一旦破掉,他就会出来见我,今天晚上,他会不会出来呢?
也就刚想到这儿,突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刘黄河,刘黄河……”
我连忙从铺盖坐了起来,朝陈辉他们三个看看,都已经睡着了,扭头又朝周围林子里一看,不知道为啥,就感觉林子里好像亮了一点儿。
“刘黄河,你来,你过来呀……”
这回听清楚了,声音是从我左手方向传过来的,那里也是一片林子,我扭头一看,根本没有人。从铺盖上站起身,为了不吵到陈辉他们,离开铺盖朝左手边走了几步,低声问了一句:“你是谁呀,蛇神吗?”
声音很快回道:“我不是蛇神。”
我又问道:“那你是谁?”
声音一笑:“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站着没动,声音说道:“怎么了,怕我害你呀,你不会总说自己胆子挺大的嘛,过来呀。”
我蹙了下眉头,听声音说话的口气,像是个女的,但是有点儿沙哑,一时间很难听出是男是女,不过,我咋感觉让我过去没好事儿呢。
我说道:“我胆子大不大跟你没关系,你有本事就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我话音一落,声音说道:“我没你那么大胆子,我胆子小,你要是不过来,我可就要走了,到时候你可后悔哦。”
我一听,说道:“我有啥可后悔的,你鬼鬼祟祟的,想走就走吧。”说完,我转身就要返回铺盖那里,声音顿时着急了,“哎,我是你的老朋友,你真不想过来看看我吗?”
我顿时一愣,老朋友?说真的,我感觉声音这口气,我总觉得有点儿像蓉蓉,忍不住停下脚步,脱口问了一句:“你是蓉蓉吗?”
声音咯咯咯笑了起来,这回我听出来了,确实是个女人声音,女人又道:“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的心顿时快速跳动起来,这女的好像真是蓉蓉,我忍不住激动道:“蓉蓉,你、你那次走的时候,说你找到一个好出去,是真的吗?”
女人没说话,我接着又问道:“那你为啥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看我呢?”
停了一会儿,声音说道:“我现在不是回来嘛,你快过来,我给你看看。”
我不再犹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走去,大概走出去能有五六十米远,眼前没路了,出现了一个大斜坡,我低头看了看,斜坡的角度还挺陡,别说这时候是深夜,视线不太好,就算是在白天,我恐怕也爬不下去。
愣了愣以后,我朝周围找了找,不见一条人影,忍不住大声问了一句:“蓉蓉,你在哪儿呢?”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冰凉阴森的声音传来:“在你身后!”
我顿时一激灵,不好,回头一看,一条黑影在我身后站着,还没等我看清楚是谁,身影猛地把身子往前一冲,撞在了我后背上,我顿时“啊”地一声惊叫,身子失控地朝斜坡跌了下去。
这要是给我摔倒地,非粉身碎骨不可,不过,就在我跌下斜坡的一瞬间,还没等往下面滚,腰身突然被啥东西勒上了,感觉这东西最好有人腿粗细,我用手一摸,心里顿时一惊,凉丝丝、滑溜溜的,咋感觉像是一节粗大的蛇身呢?
还没等我闹明白咋回事儿,身子“嗖”地一下,又被甩回了斜坡上,所幸坡上的植被比较茂密,砸进草窝里并没有感觉到疼。
这时,之前那个女人声音惊叫一下:“什么人!”
随即,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传来:“你看我是什么人,我已经留意你很久了。”
我一翻身从草窝里爬了起来,就见斜坡旁边,两个穿黑衣的身影对峙着,一个窈窕的女人身影,一个苍老的老头儿身影。
看到俩人我顿时一愣,这时候看清楚了,而且这俩人我还都认识,窈窕身影这个女人,是之前姑仙庙里那老鸹精,老人身影,正是老蛇。
老鸹精打量了老蛇几眼,冷冷问道:“同属异修,你为何要坏我好事?”
老蛇没着急回答,上下也打量了老鸹精几眼,“鸟精?这位刘小师傅,是我恩公,恩公的事,我当然要管。”
老鸹精一听,显得有些惊讶,“这小后生是你恩公?”
老蛇冷冷道:“他一路南行,历尽磨难,都是为了帮我,你说他是不是我恩公呢。”
老鸹精看看老蛇,又朝我瞥了一眼,冲老蛇叫道:“他烧了我的道场,我与他不共戴天,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你最好给我让开。”
老蛇顿时冷笑了一声:“你一路随我恩公南下,他的护身仙在时,你怎么不要找他报仇呢,现在来落井下石?来,想要报仇,先过我这一关!”
老鸹精一听老蛇这话,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大叫一声,朝老蛇扑了过去,老蛇没等老鸹精扑到跟前,身子一晃,刹那间化做一个黑球,快速朝老鸹精撞去。
老鸹精见状,连忙收住脚步,也化作一个圆球,也朝老蛇撞了过来,两个圆球顷刻间胶着在一起,上下翻飞、相互撞击起来,看上去非常激烈。
我这时候在一旁都看傻眼了,修行的畜生都是这么打架吗,这到底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呢?下意识往自己的右手食指上轻轻捏了一下,居然不疼,连忙低头一看,就是食指上缠的布不见了,上面只有一条疤痕,我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搞不好又是灵魂出窍了。
两个圆球你来我往激斗的难解难分,不过,在我看来,远没有我太爷跟罗家老鬼打斗的惊人,他们显然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圆球突然变大,由篮球大小一下子变成了磨盘大小,不过这时候,我已经分不清哪个是老蛇,哪个是老鸹了,大圆球随着体积膨胀,气势也壮大了不少,完全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小圆球不敢再跟大圆球硬碰,左躲右闪,不过,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躲闪不及,被大圆球狠狠撞个正着,小圆球立马儿败落,像陨落的流星似,跌在了地面上。
眨眼间,小圆球变成了老鸹精,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我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原来大圆球是老蛇,看来老蛇胜了,大黑球也很快从容不迫地落下,在挨着地面的一瞬间,变回了老头儿模样。
我同时朝两个人一打量,似乎都受了伤,老鸹精伤的更重一点,躺地上已经爬不起不来了,老蛇捂着胸口,稍显艰难地走到老鸹精跟看了看,冷冷说道:“小小鸟精,若不是我刚刚脱困,功力还没恢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说着,老蛇扭头朝我看了一眼,说道:“恩公,你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舔了一下嘴唇,出于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儿吧蛇神。”
老蛇冲我摆了摆手,没再说话,看样子,他受伤也不轻,我扭头朝地上的老鸹精看了看,这家伙,心胸果然狭隘,之前利用我折腾黑狗和大娘他们家,现在居然一路跟过来,趁我太爷不在了想要害我!
老蛇又催促了我一句:“恩公,你先回去,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
我站着没走,冲老鸹冷冷问道:“蓉蓉呢,你是不是见过蓉蓉?”
老鸹精躺着地上奄奄一息,只剩下小半条命,“什么……什么蓉蓉,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你胡说!”我大叫道:“你刚才明明说你是蓉蓉的,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会冒充她!”
老鸹精居然有气无力地嘿嘿笑了起来,耍无赖似的说道:“是你问我的,我为了骗你过来,只好承认,是你先说的蓉蓉,我可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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