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这时候被傻牛踩着后背趴在地上,嘴里依旧冲我骂个不停,我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顿时又来了气,冲他大吼了一声:“你有啥话就直说,骂人显得你可有本事是不是!”
我这时候算是看透了,这男人就是个混蛋,根本就不讲理,我立马给傻牛使了个眼色,傻牛会意,脚下用力一踩,男人顿时倒抽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儿,再也骂不出来了。
我迈脚就要过去,陈辉一把拉住了我,命令道:“这事你别管了,回屋里去。”我知道,陈辉怕我忍不住,上前揍男人,越揍事儿越大。
我朝陈辉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庙堂,一屁股做到铺盖上,从身上掏出一根烟狠狠抽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痛快,在心里咒骂着,活该这男人戴绿帽子,活该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强顺可能被外面的吵闹声吵到了,醒了,见我坐在铺盖上气呼呼的抽烟,跟我要了根烟,问我出了啥事儿,我抬下巴朝外面一指,“你自己到外面看看就知道了。”强顺穿上鞋子到外面去了。
我一个人在庙堂里大概等了能有半个小时,陈辉进来了,一脸阴郁,问我:“黄河呀,你昨天夜里把还愿的那位女香客,到底送到了哪儿?”
我就是一愣,回道:“送到半路呀,到半路那大娘就不让我送了,我就回来了。”
陈辉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那女香客一夜未回,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离他们家二里地的路边。”
“啥?”我一听,顿时从铺盖上跳了起来,叫道:“那、那大娘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咋会死了呢!”
陈辉看了我一眼,“他儿子也是这说的,跟你回来的时候好好的,咋会……他现在怀疑,是你把他母亲害死的。”
“啥?”我顿时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我……我害那大娘干啥呀!”
陈辉一脸无奈,“现在,外面那年轻人要跟咱们私了。”
我一愣,“私了?私了是啥意思?”
陈辉似乎有些说不出口,踌躇许久这才说道:“就是想叫咱们赔他一些钱……”
“赔钱?”这男人,还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我叫道:“我又没害他妈,凭啥叫咱们赔钱,这是在讹咱们呢!”
我这话声音有点儿大了,被外面的人听见了,外面那年轻男人当即叫道:“不赔钱我这就去告你,叫你们全都去坐劳改!”
我一听,火儿又上来了,当即就要往外冲,陈辉一把拉住了我,就在这时候,庙祝妇女进来了,也没理会我们俩,冲着神像叽里咕噜又说上了,我跟陈辉一看,停在那里也不敢再出声儿了。
这时候,年轻男人又在外面骂上了,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不是给陈辉拉着,我非出去跟他玩儿命不可,不过就在这时候,强顺在外面大吼了一声:“你再骂一句试试!”
强顺说罢,年轻男人并没有住口,紧跟着,外面噼里啪啦乱成了一团,好像是打起来了,陈辉一手拉着我,冲外面大吼了一声,“都给我住手!”陈辉一声下去,外面立马儿没了动静,那男人也不再骂了。我敢肯定,男人在傻牛强顺两个人面前,讨不到啥便宜。
庙堂里,庙祝妇女叽里咕噜一通以后,冲我跟陈辉一招手,“你们来吧,都跟我到院里来。”
陈辉拉着我,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院子,我打眼朝院里一看,当即笑了,陈辉见状,立刻冲傻牛强顺呵斥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就见那年轻男人在地上趴着,傻牛骑在他后背上,倒揪着他两条胳膊,强顺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块破布片子,一手摁着男人的脑袋,一手用破布片塞着男人的嘴,男人这时候眼睛珠子瞪得老大,显得愤怒到了极点,但是,身子被控制的死死的,一点儿辙都没有。
强顺跟傻牛见陈辉呵斥,强顺回了一句,“俺们要是不弄住他,他还得骂咧。”
妇女走到男人跟前,弯下腰冲男人说了一句,“你听我给你说一句中不中?”
“不中,他肯定听不见去!”还没等男人有所反应,强顺当即替他回了一句。
陈辉又呵斥了一声,“你们还不快把他放开!”
傻牛闻言,朝强顺看看,把男人的两条胳膊松开了,强顺见傻牛松开,他自己也连忙松开了手,迅速往后撤身,生怕男人站起来咬他似的。
男人这时候服帖了不少,从地上站起来,气呼呼抹了一把嘴角,妇女又对他说道:“小兄弟,这都是误会,你娘也并没有死,你现在回家看看,已经活过来咧。”
男人一听,恶狠狠瞪了妇女一眼,“胡说八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呐,别想骗我!”
妇女干咽了唾沫,又说道:“你不相信我没事儿,你不能不相信老姑仙她老人家,这是她老人家刚才亲口跟我……”
不等妇女说完,男人吼道:“啥几把老姑仙!”一抬手,把我们几个挨着个儿指了一遍,包括庙祝妇女在内,男人大叫:“你们都他妈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到派出所告你们!”说完,男人转身跑了,就像只落荒而逃的丧家犬似的,慌慌张张逃出了老姑庙。
年轻男人走后,陈辉一脸狐疑地问庙祝妇女,“你刚才说……那位女香客又活了,是真的吗?”
妇女一点头,“不会错,老姑仙她老人家亲口跟我说的,昨天夜里,老姑仙又把香客喊回来,跟她说了点事儿,谁知道把时间耽误咧,让她回去的晚了,刚刚才活过来了。”
陈辉闻言,长松了口气,我在一旁看着妇女没吭声儿,魂魄出窍,然后死而复生,这个不稀罕,这一路过来,我自己都经历好几回了。
妇女接着说道:“你们现在得赶紧到南山坡再去一趟,让那位大姐赶紧到这里来,她那混蛋小子,肯定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咧,派出所肯定要来人调查。”
陈辉一听,连忙吩咐我,赶紧到那大娘家里再去一趟,要是那大娘真的活了,就赶紧请她一起过来。随后,陈辉又担心我一个人不安全,让傻牛跟我一起过去,要是派出所真的来人了,老姑庙这里,他跟庙祝妇女先顶着。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我跟傻牛两个,一溜小跑赶去了南山坡,等我们到南山坡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这时候,就见大娘家里的院门开着,里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很多人,走到门口朝他们家院里一看,就见大娘在院里一个小马扎上坐着,在她身边身边稀稀落落围了好几个人,大娘这时候正在说着啥,其他几个人聚精会神听着,时不时还发出一声惊叹。
我一看,这些人不正是他们土坡上这几家邻居嘛,之前让我吃饭的那对老两口也在,一群人这时候脸上全都露着敬畏跟诧异,好像在听大娘讲啥耸人听闻的事儿。
我一看这阵势,立马儿就明白,大娘肯定在给众人讲她死后看到的情形,也就是魂魄出窍以后看到的情形,这个差不多就等于是天机了。很多人死而复生以后,根本不记得任何事情,大娘这个估计是个例外。
我当即一拉傻牛,快步走进了院里,众人看见我跟傻牛全是一怔,我没理会众人的目光,走到大娘跟前,直截了当对她说道:“大娘,您快跟俺们到老姑庙在去一趟吧,您儿子说,是我把您害死的,现在已经去派出所告俺们了!”
“啥?”大娘一听,连忙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我又说道:“您快跟俺们走吧,弄不好现在派出所的人已经到老姑庙了,他们要是找不着我,说不定就会把俺们师傅抓起来的!”
大娘一听,脸色变了变,骂了一声:“这龟孙孩子!”
大娘二话没说,立马儿跟我们赶往了老姑庙,他们这些邻居呢,里面有好事儿的,反正他们在家里呆着也没事儿干,有四五个邻居跟着我们一起去了。我估计,他们一是好奇大娘为啥能死而复生,二是也想到老姑庙去拜一拜,瞻仰一下老姑仙的风采,像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很多人只听说过没见过,而且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比死而复生更让人好奇的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老姑庙,路上,我忍不住问大娘,“大娘,您这个到底咋回事儿呀,能跟我说说吗?”
大娘长篇大论对我说道:“我过去呀,一直不太信这世上真有神仙,后来,听人说老姑庙那里挺灵验的,就带着儿子儿媳妇去试了试,本来也没打算真能求来孙子,谁知道许过愿没一个月,儿媳妇就怀孕咧……”
我砸砸了嘴,没心情听她说这些,打断她说道:“您就直接说,你自己是咋回事儿吧。”
“好。”大娘点了下头,转而说道:“昨天夜里,还过愿以后,我就磕头就问老姑仙,为啥梦里有个男的,那男人为啥说俺孙子是他儿子,俺孙子,到底是不是俺儿子亲生的?”
“我问完以后,庙祝就对着老姑仙叽咕上了,最后,庙祝对我说,让我先回家,走到离家二里地的时候,再扭头回来,等我回来以后,老姑仙就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我问道:“老姑仙为啥不直接告诉您呢?”
大娘说道:“我也这么问了呀,庙祝说,现在庙里有客人,老姑仙得先请客人,等招呼完客人了,她老人家才有时间。”
听大娘这么说,我立马儿明白了,所谓的老姑仙请的客人,应该就是我们几个,老姑仙是想等我们几个睡着以后,再让大婶过来,而且还不是让大婶的肉身过来,是让她魂魄出窍过来,当时我们几个要是没睡着,我一身阳气,陈辉一身道行,傻牛一身古怪,强顺一双阴阳眼,大婶的魂魄要是过来,指不定会出啥意外情况。
与此同时,我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搞不好我这个根本不是梦,也是魂魄出窍了,还是我给大婶的魂魄开的门。
大娘接着说道:“昨天你送出我几里地以后,我自己一个人朝前又走了几里地,后来,我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名字,我一扭头,身后没有人,就听有人跟我说,到时候咧,回去吧,我转身就回来咧,回到庙上,我见院门是开着的,我就进去咧……”
“啥?”我忙问道:“您没看见有人给您开门吗?”
大娘摇了摇头,我又问:“那您有没有看见我?”
大娘又摇了摇头,“我进到庙里以后,就看见一个、一个……我、我能不跟你说么?老姑仙说,不能跟人说她长啥样子。”
我一点头,“那您就别说了,您跟我说说,老姑仙都跟您说了些啥?要是也不能说,那也别说了。”
大娘说道:“老姑仙把我请进了她的府上,又是请我吃东西,又是请我喝茶,说啥……我上辈子是她的恩人,反正……跟我说了很多话,对我还挺好的。后来,我就问她,俺们家里人老是做梦,梦见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呀?老姑仙就说、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