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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陈辉醒了,我跟强顺两个这时候都在铺盖边儿上蹲着,凑着脑袋看着他,他看了我们俩一眼,呼一声坐了起来,也不说话,从铺盖上站起身,整整衣裳,迈脚就往外走。

我赶忙问:“道长,您去哪儿呀?”

陈辉回头撇了我一眼,“要回我的刀子。”

陈辉的意思,是想去男人家要刀子,我赶忙说:“这都晌午了,吃点饭再去吧,强顺专门跑镇上给您买了碗烩面。”

陈辉冷哼一声,“我不饿,不把刀子要回来,九泉之下没脸再见师傅!”说完,大步流星走出了道观。

我跟强顺当即对视了一眼,强顺小声说了句,“我咋感觉老道士有点儿不对劲嘞?”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儿,拉强顺一下,“别管对不对劲儿了,先跟上去再说。”

两个人跑出道观,追上了陈辉。

路上,我试着问陈辉,昨天都遇上些啥,为啥一个人走进树林子里了。

陈辉快步直走,就跟没听见似得,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理我们。

没办法,我们只好跟在屁股后头一路跟着他,很快的,又来到了男人家里,这时候男人家里的人都已经吃过饭,正在睡午觉。

男人给我们开的门,男人见是我们,当即一脸堆笑,跟我们说,他老婆已经醒了,中午还吃了点儿饭,他的胳膊也有感觉了,能稍微动一点儿了。

我跟强顺一听,冲男人回笑起来,好了就行,不过陈辉并不理会这些,等男人说完,冷冰冰问男人,“刀子呢?还给我!”

男人顿时一愣,可能陈辉这时候的态度让他有些不适应吧,之前陈辉每次过来,都是先施礼再说话,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从没这么冷过。

然而,男人就这么一愣,出事儿了,陈辉抬起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地,狠狠给了男人一耳光,男人当即由发愣变成了发懵,根本就不明白陈辉为啥打他,我跟强顺一看,也都傻眼了,从没见老道士这么暴戾过,这太不正常了。

“刀子呢?”陈辉冷声冷语又问了男人一声。

男人捂着脸,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陈辉,又看看我跟强顺,索性这男人脾气好,要是换成旁人估计立马儿就翻脸了,我赶紧对男人说道:“大叔对不起啊,您可别见怪,昨天晚上俺们回观里以后遇上点事儿,陈道长今天醒来就变成这样儿了。”

男人一听,惊悚地看了陈辉一眼,陈辉都这样儿了,他当然也能看出反常,小声问我,“你们遇上啥事儿了,道长这是咋了?”

还没等我回答,陈辉又猛地冲男人厉喝一声:“还我刀子!”与此同时,胳膊又抬起来了。

闯人家家里打人,不想回去了是不是,我敢忙一拉强顺,两个人上去把陈辉抱住了。

我对男人说道:“大叔,你们家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您就把刀子还给道长吧,那是他祖师爷留下的遗物。”

男人听了连连点头,中中中,转身快步回了屋里,我跟强顺一人一条胳膊抱着陈辉,三个人就在院门口等上了。

一根烟的功夫,男人回来了,在他手里,还拿着个黄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儿。

不过,还没等男人走到我们跟前,陈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一甩膀子,把我跟强顺同时甩开了,着了魔似得,朝男人冲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刀子,我的刀子……”

我跟强顺先是一愣,随后跟了过去。

陈辉冲到男人跟前,男人见他跟疯了似的,来势汹汹,赶忙把刀子递给了他。

陈辉夺过刀子,扑棱一下把上面的黄布抖开了,黄布扔地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出现在了他手上,旋即反手把刀子一攥,刀尖冲向了他自己。

我一看这架势,顿时感觉不妙,陈辉啊地大叫一声,刀子冲他自己的心脏扎了下去。

我顿时也大叫一声,扑上去搂住了他一条胳膊,强顺这时候也过来了,搂住了陈辉的另一只胳膊,两个人一对眼神儿,同时朝外使劲,陈辉的双手被我们生生分开了,手里的刀子也因为我们俩用力过猛,飞出去落到了男人脚边。

陈辉顿时挣扎起来,想甩脱我们俩去捡刀子,我赶忙冲男人喊了一嗓子,“快把刀子捡起来!”

男人这时候早就傻了眼了,听我冲他一喊,顿时回了神儿,弯腰把刀子捡了起来。

陈辉见状,歇斯底里冲男人大叫起来:“刀子还给我!”

男人拿着刀子朝我看了看,我也大叫:“别给他!”

陈辉这时候跟头牛似得,干瘦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挣扎了没一会儿,居然把我跟强顺又甩脱了,大叫着朝男人扑了过去,男人见状,拿着刀子转身就跑,跑进屋子里就关门。

在屋门口,我跟强顺两个又把陈辉给抱住了,男人哗啦一声,在屋里把门栓给插上了。

我们三个在院里就折腾开了,陈辉毕竟七十多岁了,跟我们俩年轻人没法儿比,再说我们俩刚才都留着手儿呢,这回用上了全力,就这也折腾了好一会儿,陈辉终于给我们俩脸朝下摁地上了,喘了一会儿气以后,我冲门那里喊了一嗓子,“大叔,没事儿,您能不能给俺们找个绳子。”

没一会儿,房门开了,男人拿着一条绳子出来,三个人齐动手,把陈辉的双手双脚都给捆上了,不过,陈辉还在大喊大叫,最后没办法,又找了条毛巾,把嘴也给他勒上了。

捆好陈辉以后,我冷不丁地朝屋里瞥了一眼,就见门里边儿,站在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儿,女孩跟我们俩年龄差不多,这是男人的闺女跟儿子。

我下意识又朝院门那里看了一眼,院门开着,外面的巷子里站着几个人,正探头缩脑的朝院子里张望。

这并不奇怪,我们在男人家院里又喊又叫的,肯定会惊动男人家里的人跟街坊四邻。

我凑到男人跟前,小声说:“大叔,您能不能找辆车,把俺们三个送回三清观。”

男人问道:“小兄弟,陈道长这到底是咋啦?”

我舔了舔嘴唇回道:“我也弄不清楚,等回三清观以后,我再给他看看吧。”

男人说道:“那就别回去了,在俺们家看吧,你要啥我去给你找啥。”

我摇了摇头,朝巷子里那几个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看了一眼,“在您这里不太方便。”

男人也朝那几个看热闹的看了一眼,明白我的意思了,说了句,“你们等着,车一会儿就来。”

男人转身又了屋,我们在院里等了好一会儿,男人又出来了,告诉我们,他给他老婆的弟弟打了个电话,他弟弟一会儿就开车过来了。男人老婆的弟弟,也就是男人的小舅子。

等了能有二十来分钟,一辆警车缓缓停在了男人家门口,那几个看热闹的见状,全都转身走掉了。

那时候的警车,还是那种面包车,车门一开,从里面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挺凶,一脸横肉,模样跟他那身警服一点儿都不搭调,倒像个混黑社会的穿上了警服。

男人跟我们说,这就是他小舅子。

我朝他小舅子又看了看,就冲这凶相儿,你就能明白男人的老婆为啥那么跋扈了,男人老婆陷害那小两口的时候,我估计,这小舅子肯定是帮凶,过去的公检法,不都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嘛。

男人似乎把情况已经在电话里跟着小舅子说清楚了,这小舅子来到我们跟前也不废话,冲我跟强顺颐指气使的把手一招,示意我跟强顺把陈辉抬警车上。

我跟强顺这时候心里都不是很痛快,没想到男人找来这么一辆车,开车的还是这么凶的一个警察叔叔。

把陈辉抬上车,路上,这一脸凶相的警察叔叔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头看我们俩,最后流里流气的问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姐夫,就是他们三个么,治好了你跟我姐呀?”

男人说了声是,这小舅子回头又看了看我跟强顺,说道:“这仨货,不会是骗子吧,不行先叫我带回局里审审。”

男人赶忙说道:“你可别这么干,这是你姐跟我的恩人。”

小舅子嘿嘿一笑,“现在这世道,还有啥恩人,要是你跟我姐好不了,他们仨也别想好过。”说着,这小舅子回头看向我跟强顺,说道:“你们俩听清楚了没有,在我姐跟我姐夫的病没好清之前,谁也不许离开我们镇,要不然,把你们都关局子里去!”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我跟强顺一听,都干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当时,我们对警察叔叔的印象,还是书本里跟电视上的,谁也没想到现实里的,跟书本里和电视上的相差这么大,当时这位警察叔叔都快颠覆我们俩的人生观了。

如坐针毡似的挨到三清观,我跟强顺抬着陈辉赶紧下了车,就听那小舅子对男人说了句,“姐夫,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下去撒泡尿。”

小舅子后脚儿也下了车,看了看我们俩也没理我们,径直朝观后头走去,我本想提醒他,道观附近不能撒尿,随后一想,管他娘的呢?刚才还想把我们拉局子里去呢,遭了报应他活该!

男人随后也下来了,从身上掏出那把刀子,给我夹到了胳肢窝下面,还交代我,要是需要啥的话,可以去他家里找他。

这男人,还真是不错。

把陈辉抬进观里以后,我们俩就再没出去,也不知道那小舅子跟男人啥时候离开的。

这时候,我看着给毛巾勒着嘴、给绳子捆着手脚的陈辉,犯了难,心说,这到底是咋了,该咋办呢,老天爷呀,要是奶奶在这儿就好了……

(感谢“小马JIM”的百元红包,感谢“与人为善”的百元红包,感谢“人迹板桥霜”的百元红包,感谢“花花”的百元红包。

感谢“紫晶灵儿”和“千千”给的买油条钱,太多了,买一个月的都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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