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许言离开了南菖,带着林琳准备回一趟老家。
这次过来的计划就是校招结束,随后带林琳回家见家长。
和两人一起回去的,还有许凡和杨诗颖。
许凡开着他老丈人给他买的新车,许言坐在旁边,后面坐着的是妯娌俩。
两个小时后,看着门口熟悉的好运来布制品的招牌。
许言难得有些紧张,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说不紧张是不现实的。
他都紧张了,更别提许凡了,站在那里扭来扭去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当然,还有两个更不自在的姑娘站在两人后面。
几人回来是没有和家里人说的。
兄弟俩商量完之后,准备给老两口一个惊喜。
对于家长来讲,最惊喜的莫过于自家适婚年龄的孩子带对象回来。
比这个更加惊喜的就是俩儿子一起带对象回来,好家伙,作为家长这不得乐疯了。
不过世事难预料,第一时间给惊喜是别想了,店里的门都关着呢。
像许言家里这种农村的布制品店,生意是有季节性的。
就是过年前的生意不错,平时就没什么了。
因为每年过年前是建新房,结婚,装修的集中期,能赚到钱的大部分青壮年平时都外面打工,剩下的要么是像许言父母这样承包田地的开店的,要么就是搞运输搞养殖的在家里,更多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还在读书的小孩。
这些人都没什么太大的购买力,如果不是现在种菜的人少了,菜市场都不一定有生意,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家里的店都不怎么开门做生意。
父母不在家,那铁定是在田里。
算算时间,再过个把月,就到双抢的时候了,抢收早稻,抢种二晚。
对于农名来说,每年双抢的时候是最折磨人的,这个早稻刚好成熟,但也是台风和季风相遇的时候,天上的雨说下就下,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会给。
尤其是这几年,由于处在长江中下游,赣北地区年年都是百年不遇的洪水,也不知道百年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稻子如果被水一泡没来得及收割的话,那基本上就没什么收成了。
话又说回来,现在还算是时代发展了,收粮厂商有烘干机,稻子收割直接卖掉。
换前些年,还得找地方晒,那叫一个又脏又热,又要防着下雨,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许言怕热,读了大学之后为了不干这些活,暑假都各种找理由不回家的。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挺没良心的。
绕过店面,从后门的院子开门进了家里。
院子里堆满了农用机器,抽水用的水管,还有发电机等等,这些都是种田必备。
林琳和杨诗颖没见过这些,看着有些好奇。
把行李拎上楼,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许言说道:“我爸妈应该在田里,诗颖和琳姐在家休息一下,我和凡凡过去找他们。”
现在时间还早,才上午10点多,11点多的时候,许言的妈妈应该会回来做饭,然后送到田里去给帮自己家干活的人吃。
现在干活不比以前了,得包两顿饭,两顿都得有酒有肉,每天还得给一包烟。
工钱也从以前的100涨到了现在的500多。
加之每年田价都在涨,种田的成本无限上升,粮价却没什么涨幅。
利润是越来越薄了。
许言早些年就劝过他父母不要种田了,又辛苦一年又赚不到几个钱,碰到什么天灾还得赔钱。
但在乡下生活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选择,承包田地已经算是为数不多能赚到一点钱的活计了。
不过乡下也有一批神奇的人,每天靠打牌为生,年龄跨度从20到70岁的都有。
林琳听到许言和许凡两人要去田里,立马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许言摸了摸林琳的头,笑着说道:“你还有伤,算了,更何况,家里就一辆摩托车,坐不下四个人,我们两个去就行了,你和诗颖休息一下吧。”
“种田那么辛苦,其实你可以劝叔叔阿姨别弄这个了,咱们现在养的起他们。”林琳一想到这么热的天,逛街她都不愿意去,何况种田,于是跟许言提议道。
“早几年就劝过了,劝不动啊。”许言说起这个就无奈,余芬楠的性子可太要强了,不过好在她一向尊重许言。
想到自家老妈强势的性子,许言突然又想到了婆媳矛盾,偷摸的看了一眼林琳和杨诗颖,他心道,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应该是没什么矛盾吧。
收拾了一下,许言骑上了自家买了十多年的豪爵摩托,带上许凡就往田里去,田里的路非常泥泞,SUV开过去都困难,更别提许凡的这种轿车了,想过去,要么是农用机和运输车,要么就是普通摩托和三轮摩托。
许言的老家严格来说是一个岛。
四面都被鄱阳湖环绕,地处鄱阳湖平原,土地肥沃,水资源丰富,种水稻的、养鱼养小龙虾的成为了这边的主要产业,岛的周边全是各个自然村的自有田产,每年过年之前由村里统一分配承包。
10点多的太阳已经非常晒了,在田里劳作的人都是头带有围布的草帽,身上穿着长袖,短袖是罩不住的,一天下来,皮都给晒脱了。
赣西的太阳和粤东的太阳仿佛不是一个东西,赣西的太阳真是又热又毒,晒一天马上就能黑上好几度,粤东则不然,晒个一两天肤色不会有太多变化。
看着正在田里顶着烈日打药抽水的农名们,许言不由的感叹,真是粒粒皆辛苦啊。
更让人感叹的是,以前据爷爷奶奶说,一亩良田的水稻产量只有几百斤,后面袁老弄出杂交水稻之后,田里的产量开始增长翻番。
伟大的人干的是伟大的事,在这样高尚的灵魂面前,普通人总是显得自行惭秽。
把车停好,许言踱步往田里走去。
科技的发展带来的是生产力的变革,比方说现在打农药用的是无人机。
从背带式的药筒,到高压水枪,再到无人机,都极大的减轻了农务的劳作量。
更重要的是,不那么容易中毒了,每年夏天都有很多农药中毒的人,所以以前夏天打药都得趁着天没亮去,温度一高农药蒸腾上来说不定就吐泡泡了。
远远看着站在药筒边上带着口罩调药的陈忠,许言大声喊道:“爸,我和凡凡回来了。”
陈忠听到许言的声音身体明显一愣,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年轻小伙,随后马上反应过来,黝黑的脸虽然被口罩遮住了,但也能感受到他绽放出了笑容。
他立马丢下手中的搅拌农药用的棍子,快步往许言这边走,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了,快速回身,拿起水管仔细洗了洗手。
见两兄弟往自己这边来,立马喊道:“别过来,这里有农药。”
洗好手之后,陈忠走到两兄弟面前,摘下口罩,戴口罩的区域被汗水泡的有些发白。
这张两个颜色的脸,让许言有些心疼,还记得老妈跟自己讲过,陈忠其实完全不用再种田了,毕竟他的两个亲生小孩已经结婚生子了,他没什么负担。
但是为了让许言兄弟俩结婚的时候不至于没钱,每年还是要坚持包田来种。
“刚到家吗?”陈忠问道。
“是啊,刚到,看家里没人,一猜你们就在田里。”许言笑道。
“那你先回去呗,这里太热了,我去喊你妈过来。”陈忠说着又要去喊余芬楠。
“我跟您一起去,早稻什么时候收?”一边走许言一边问道。
“再过个二十来天就行。”陈忠看着两百多亩的早稻田高兴的说道,今年收成还行。
“早稻割完了,把田转出去吧。”许言提议道。
“转出去干嘛,马上双抢了,一年三季,早稻也就是刚刚回本,想赚钱还是得看晚稻。”陈忠摇了摇头。
“这个也太辛苦了,咱们家现在不缺这点钱。”
“种了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
许言家承包了近400亩田,一般是早稻种个一两百亩,一晚稻种个一两百亩,早稻收割掉了之后立马补上二晚稻,这样一年可以种三季。
400亩什么概念,那不是一两个人能忙活的下来的,所以一般都会喊上十几二十个人帮自己家里干活。
这些人普遍都60多岁了,年轻一点的都不愿意干这个。
一路走一路有人给陈忠打招呼,主要还是集中在许言和许凡兄弟俩。
每次被人问道,陈忠都会说这是自家二儿子和小儿子。
这些面孔许言都不认识,之前认识的那一批已经干不动了。
走到一个下秧盘的地里。
余芬楠正带着一群妇女育水稻秧苗。
水稻的秧苗需要把种子泡水之后,放在专门的秧盘里面让其发芽,长成禾苗之后,扒出来重新插到水田里,以前插秧那叫一个累死人,腰都会断。
现在还好,都是抛秧了,有条件的也会选择机插。
“妈。”许言看着和陈忠差不多黑的余芬楠心里更是忍不住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