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框的话让许言瞬间反应过来了，吃相太难看，还能是什么吃相？
吃回扣的吃相呗。
之前说过公司有个粤东中烟几个省的销区推广项目，这种项目一般都是合作好几年的，有大量的物料要采购，而公司物料的供应商刚好是黄正框。
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正好是刘庆丰，刘庆丰在公司为什么这么嘚瑟，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老李的外甥，另一方面，他手里好几个赚钱的大项目，都是老李给他的，公司的利润很大一部分都来源于他手下的四部。
很早之前和黄正框聊天的时候，许言就听说刘庆丰在吃物料采购的回扣。
这种事情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很正常，很多公司的采购都有猫腻，黄正框也就是随口提提，毕竟这种事情他都习惯了，也能接受。
黄正框都能接受，许言自然没什么意见，所以听听也就完了。
本来这次来找这位老哥，就是想拿刘庆丰吃回扣的证据，因为许言确定，老李是一定不知道刘庆丰吃回扣的。
既然老李不知道，那么这个证据拿到手，刘庆丰就算是他的外甥，按老李的性格，铁定是要让刘庆丰滚蛋的，原谅什么的，不存在，钱一向是老李的敏感区。
至于黄正框会不会给？
在许言想来应该是会给的，自己可以保证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让他丢了公司物料的业务，为什么？因为他手里还有老李的把柄，加之，只要回扣这个事情能解决，黄正框给公司物料的价格还能下调，这对老李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双赢，顶多自己欠点黄正框的人情。
两人没有去自助区，这地方有点菜的用餐区域，黄正框带着许言，就两个人成功要了个包厢，没办法会所常客，澡堂VIP就是这么豪横。
菜是粤菜，除了早茶这一大类，许言对其他的没什么感觉，只处于能吃的地步，所以点菜自然是让黄正框来。
随便点了几个菜之后，黄正框开始进入了正题：“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刘庆丰找我拿好处吗？”
许言点了点头：“记得。”
“之前给他的都是5%，前几天他找我，说要提价，你知道他跟我要了多少吗？”
“多少？”许言来了兴趣，听老黄这语气刘庆丰肯定是狮子大开口了吧。
黄正框伸出他那粗壮的手，左手食指上两指节弯成了一个勾，夸张的晃了两下之后说道：“9%，他娘的，他也不怕噎着？你们公司那些物料毛利才多少，还要扣税，那狗东西要的还都是增值税票，这里就多少个点了？他再要9%，我还赚个屁？”
“你答应了？”
“没呢，正在考虑怎么办，那狗东西让我尽快答复，不然就要换供应商了，你也知道，你们公司一年采购量六七百万，就这么丢了怪可惜的。”
“你就没想过越过他直接和我们老板交易，给他吃回扣干嘛？”许言有些奇怪。
黄正框摇了摇手：“兄弟，你不清楚，你们公司也是帮甲方干活的，有些公司拿回扣其实就是老板在拿，这样在甲方那里报成本的时候能报高一点，刘庆丰又是你老板的外甥，指不定就是你老板在后面搞名堂呢？”
听到黄正框这么说许言一下子明白了，这道理不难想，比方说甲方给乙方100块钱采购东西，乙方找供应商报价，供应商报了80块，乙方不同意，说你得给我报90，但是要额外给我20块的回扣。
这样乙方实际就付出去了70块钱，但是账目上是90块采购的，这样一方面好找甲方提高预算，哭穷说利润不足，一方面好提高公司运营成本抵税，还有一方面如果是分项目奖金的公司，可以少分钱给员工。
至于那20块回扣全部进了老板一个人的口袋。
有时候想想，要不人家是老板呢，精明还是他精明。
不过以许言对老李和刘庆丰的了解，这事要是老李弄得就有鬼了，许言敢断定老李不知道，是因为老李魔幻的同时，对这些道道并不清楚，他手段都是明面上的，不会搞背后这些小动作，要不然怎么会干出乱填明目扣许言奖金那么低级的蠢事，随便来个厉害点的，保证能搞得许言无话可说。
如果真的要拿回扣，那也是老李自己拿，不会通过刘庆丰转一次手。
想到这里许言笑着对黄正框说道：“黄哥，你说的这种情况有，但是估计不是我们老板在搞什么名堂，大概率是刘庆丰一个人的心思。”
“怎么说？”黄正框有些不相信。
“一时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凭我对我们老板还有刘庆丰的了解，这事肯定是刘庆丰在搞鬼，因为我们老板，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你太高估他在这方面的水平了。”
“不对吧，你们老板专业能力很强啊，很受中烟领导欣赏的。”黄正框有些疑惑。
许言被这话说的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无奈的说道：“可能他的天赋全点在这里了吧，也就剩专业好这一点值得佩服了。”
“你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你说不是那应该就不是，那你给我参谋参谋，我该怎么弄？”
许言想了一下，然后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要我说，你把回扣直接给我们老板，然后我想办法把刘庆丰踢出去，这样你还是我们公司的供应商，每年六七百万的业务照样做，还不用受人胁迫。”
其实刚开始许言过来是想着劝说黄正框把刘庆丰的证据拿出来，然后自己去找老李捅破这件事，把刘庆丰逼走。
老黄再降点价格，继续做公司的供应商皆大欢喜。
但是黄正框的回扣理论让许言有了新的想法，把回扣直接给老李不就行了，这样老李铁定更高兴，虽然他表面上一直说自己是文化人，可大家都能看出来钱是他的命啊。
黄正框听着许言的建议沉默了一会：“这样能行吗？”
许言端起了手里的茶杯，对着黄正框一举：“应该是没问题的，这个忙老弟帮你去争取争取，你把刘庆丰吃回扣的证据给我，明天我去找我们老板。”
黄正框大笑了起来，举起茶杯碰了碰许言的杯子，一饮而尽，拍着许言的肩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行，这事也是成了算哥哥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许言一口干掉手里的茶，也跟着笑了起来。
刘庆丰啊刘庆丰，没想到啊，你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本来今天来拿证据已经准备欠黄正框人情了，结果人情没欠，反手收了老黄一个人情。
还有，如果拿着个事情作为交换让老李把自己的年终奖补了，是不是也能行得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