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戴坚瑞坐的飞机在H城的飞机场降落。
这趟出来,他算得上轻舟简行,随行只带了老大和老三,老五提前班机过来准备接送车辆等。另外还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虎,得了他的信息,在H城的某处潜伏守候。
小雨,淅淅沥沥地一直下。
豪华轿车行进在机场高速上。
车内很暗,戴坚瑞默默地坐着,清俊的脸孔上是一反常态的冷寂。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进入城区。老五不熟悉H城的路段,全程都是用的导航,最终,车子在城市霓虹最盛的环球宾馆门前停下。
这是一个超五星的宾馆,训练有素的门房迎上前来。
老大从副驾驶座下去,做一个手势,示意门房站开距离。然后他绕去后排开门,请戴坚瑞下车。
与此同时,老三从另一边出去,环视四周警戒。
门房见过世面,见到阵势便知道,中间的这个身形潇洒的中年男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他不多事,端正地站于边上,微笑以待。
戴坚瑞的目光还是沉,面上看不出喜怒。走入大堂,又进到电梯等候处,他淡淡地瞥一眼老大,“准备好了?”
“嗯。”
老大点点头。
他是香港飞虎队的退役军官,今年四十岁,五官端正,身形高大健硕,他跟着戴坚瑞的时间最久,平时还帮着做些特助的工作,知道好多事情,是戴坚瑞的心腹。
电梯缓缓上去,戴坚瑞的眉头愈蹙愈紧。
“大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他突然问。
大伟便是老大,他性格偏内向,平时话很少,但他其实很有韬略,戴坚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听听他的意见。
他双目微微一眯,言辞简洁,“您要拦住表少爷。”
戴坚瑞皱皱眉,神情微微带了些凌冽。
“很难。”
“所以更要拦住。”
戴坚瑞心里头翻腾不已,抬头看一眼监控,强自忍住了。
电梯门打开,三人鱼贯而出。
这一层是总统套房,老三上去敲门,只几下,里头便开了门,也是个保镖模样的年青男子,初时目光警惕,看到戴坚瑞后,目光转暖,微笑着点点头,请他们进去。
“麦少在里间。”
“嗯。”
戴坚瑞看一眼老大,“你们在这里等。”
……
270度全影阳台,夜空俱在眼前。
《ThemefromMission:Impossible》。
美国电影《碟中碟》的主题曲。乐曲很激昂,声音却很轻,在香烟的气味中若隐若现。
床一般大的沙发,横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手指里夹着烟,懒洋洋地倚躺着。
他穿了一身睡衣,五官立体,鼻子是普通人常说的鹰钩鼻,眼睛很大,左眼正常,右眼略略有些呆板。
声音很淡,“你来了。”
戴坚瑞笑笑,挑了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怎么想到来H城?”
这个人便是销声匿迹了二十几年的麦文鉴,他比戴坚瑞的年纪小,此时看来老上十几岁。
他了无声趣地挑挑眉,“你不让我去BJ,我只有来H城等你。”
戴坚瑞叹气,“偷渡进来冒很大的风险,你又是何必呢。”
麦文鉴看着他,缓缓地笑了,“为什么要偷渡进来?我光明正大,用我麦文鉴的护照入的境。”
戴坚瑞面色微变,“你干嘛要这样?”
麦文鉴的眸底带了些张狂,掸一掸烟灰,他漫不经心地说,“秦佩玲被老头子按在疗养院里不死不活又要死要活,这天下就是太平的。现在她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回来跟她叙旧?”
戴坚瑞无语,想了想,他好言相劝,“我见过她,精神已经败了,整个人憔悴得很。当年的事情乱七八糟,谁都没得好,你就不要再折腾了,大家都安享晚年吧。”
麦文鉴冷呵呵地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怨气,“安享晚年?她也配?”
戴坚瑞感觉自己劝不动,心里头烦得很,手指点一点沙发,“给我也拿根烟。”
麦文鉴眯一眯眼,从睡衣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扔过去。
“我有在BJ放眼线,看过秦佩玲的照片,她哪有你说得那么惨,感觉比以前还漂亮了。”
戴坚瑞不理他,抽出香烟点上,又深深地吸一口。
烟雾浮起,他的烦恼像是消退了些,扬起头,他若有所思地问,“你又动心思了?”
麦文鉴冷笑,“这女人有毒。”
“知道有毒,你还去叙旧?她自杀过十几回,对死这件事情很看得开,你不怕她弄死你?”戴坚瑞想起秦佩玲的话,半真半假地提醒他。
麦文鉴不以为然,“她自杀十几回都死不了,老子成全她。”
戴坚瑞摇头,认真地跟他讨论,“现在的内地可不是当年,到处都是监控,杀了她你也跑不了。”
麦文鉴偏过头,淡淡地抽一口烟,面色冷酷,“办法有得是。”
“你别乱来啊,秦佩玲的儿子很厉害,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戴坚瑞皱紧了眉,想想王景盛和路心悦的关系,脑门子又是一阵抽紧。忍不住多说一句,“我说你当年搞过一次车祸了,虽然秦佩玲没死,也让她没了老公,还让老头子折腾得半死。什么冤什么仇,也该了了吧。”
麦文鉴的面色瞬时阴沉下来,静静地盯着他,目光诡异莫测。
戴坚瑞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点住他,“你别这么看我行不行?”
麦文鉴突地仰起头,阴恻恻地笑一声,“我一定会去BJ,因为我还有三个仇没有报。”
“三个仇?”
戴坚瑞莫名其妙,“秦佩玲和老头子,一共两个,你哪来第三个仇?”
麦文鉴不说话,静了好几秒,他淡淡地说,“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进来。老头子让我在床上躺了三年,还瞎了一只眼,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秦佩玲是我喜欢的女人,当年我没碰她,如今她风韵犹存,也许是在等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会把她留到最后面。之前,我还要解决另一个人,只是我还没有想好,是让他们狗咬狗呢?还是我亲自动手?”
戴坚瑞听得汗毛都竖起来,“文鉴,你这是不想活了。”
“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想活?”
麦文鉴随意地笑笑,目光投向窗外的夜景,像是叹一声,“表哥,咱们兄弟俩从小玩到大,你没负过我,我也没负过你。当年若不是有你撑着,我也许早就死了,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可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