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不如人意。
最多十五分钟,门铃又响了。
路心悦奄奄一息地趴在被窝里,感觉胸口有一万只羊驼呼啸而过。这闹心的人生啊,睡个觉就这么难吗?
这回的门铃声还很嚣张,中间都不带个停顿,持续地叫嚷着。
路心悦打算把这破玩艺儿给拆了。
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她认命地坐起来,披上衣服,又捋一捋头发,摇摇晃晃地往外头走。
漫不经心地凑去猫眼看。
轰了个去。
精神陡然一振,睡意全然消失。
亲妈卫舒穿了一件白色的裘皮大衣,悠然自得地站在门外。她一只手拎着豪包,另一只手自然下垂,而门铃却持续响着,说明外头至少还有一人。
也对,她是香港戴氏的董事局主席,派头极大,走在外头都是前呼后拥,哪有可能亲自按门铃。
路心悦哀叹,脑海里掠过王景盛说的话,丫的午饭后才回来,得赶紧把这尊大佛打发走。
毫不犹豫……开门。
铃声曳然而止。
“你在睡觉?”卫舒美眸扬起,微有诧异。
路心悦没搭理她,扭过头朝门边看,那里果然站了个身形高大健硕的黑西装男子,目光炯炯,长相还很英俊。
见她看过来,那人礼貌地颔首。
路心悦客气地点头。
然后,她的笑容收起来,面孔朝向卫舒,淡淡地问,“有事情?”
卫舒身形虽瘦,气场却很强大,昂一昂头,“不请我进去吗?”
路心悦莫得办法,缓缓退后一步,“请进。”
卫舒妩媚地笑,转过头,声音淡然,“你留在外头。”
黑衣男酷酷地点头,“好。”
……
进到屋里,卫舒和秦先勇的反应差不多,扬起头看了看环境,简单地评论一句,“这房子不错。”
路心悦没搭理这句,径自往客厅的方向走去,“坐下谈。”
卫舒笑了笑,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面对面坐好,路心悦戒备森重地看她,“小姨说戴氏集团要全力进军内地市场,你这个董事会主席也会驻守BJ。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不会去戴家认祖归宗,更不希望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卫舒已经脱了大衣,里头是紫色的毛衣,她保养得不错,身形凹凸有致,皮肤白皙。
轻轻地抿住唇,她意味深长地笑,“血缘这个东西,不是你否认得了的。”
“生不如养,我是我路爸的女儿。”
时间不久,秦先勇的话尚在耳边回荡,路心悦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卫舒叹一口气,眼眶泛红,“当年我是想带走你的,是你自己不肯,那几天你身上发着高烧,面孔红扑扑,大眼睛死死地瞪住我。看你这个样子,路宣言也是心疼,他原本就舍不得你,就和我谈条件。他可以签字离婚,但是要把你留下。我也是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但是我有附加条件,如果他再婚,要把你还给我。然而没想到,他竟然……”
路心悦不知道这一段,明显地愣住,在她的印象中,曾经有过几个温柔美好的女子,出现在生活中,最后却都是黯然离去。
她也有劝路爸给她找个妈妈,但他总是说,“我有悦悦就够了。”
所以,路爸是因为她才不结婚的?
路心悦的心头涌起巨大的悲恸,仰头靠到沙发上,懒得说话。
卫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人死不能复生,这辈子总归是我亏欠他,下辈子……”
她突地停下,自嘲地勾起唇,“我也别瞎摆什么高姿态,我配不上他,希望他下辈子别再遇上我,找个温柔可心又爱他的女人,健康完美地过完一生。”
路心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说话。
卫舒目光忡怅,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沉寂下去。
好久,卫舒扬起眉,注视她,“你是路宣言教养长大的,三观必然是正的,应该知道做小三是可耻的。我没有资格说你,因为我本身就是小三扶正,虽说成王败寇,天下晴朗,底子总归不正。我不希望你步我后尘。另外,王景盛也非良选,你厌恶豪门争斗,他却心高志远,为了锦城的这个高位,精致算计,步步为营,未来会有大厮杀。我承认他是天才,格局很大,对他亦有惺惺相惜之意,本质上讲,他与我是同类,性格坚毅,又阴险诡谲。为了达到目标,可以披荆斩棘,勇往直前。我们这类人可以成就大的事业,却不会是好妻子好丈夫。我做得出抛夫弃女的事情,他也可以,两年前他不就抛弃过你一次吗?有一就有二,未来很长,你不要把自己压到他那个赌盘上。”
路心悦缓缓地直起腰,眼睛黑漆漆,轻声问,“你后悔吗?”
卫舒的神情寂寥了些,玩味地勾一勾唇,她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后悔只是一种情绪,会在某个午夜打到你的心灵,让你软弱、唏嘘,甚至掉泪。但是,如果时光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路心悦不语,只是看她。
卫舒俯过身体,轻轻地拍拍她的手,“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对你的疼爱不亚于你的弟弟嘉恒。我观察过很多青年才俊,周子涛和你路爸是最像的,相信我,他才是你的良配。”
卫舒没有停留很久,走之前她还说了一句。
“你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是你总有清醒的一天。我是你亲妈,这种人生大事上,我会帮你做决定。”
……
下午两点,王景盛急急地从云居别墅回来。
进门,里头很安静。
他一时判断不出路心悦在哪里?而她也不会像日本的小媳妇一样,听到声音就欢快地蹦出来,鞠躬、拿拖鞋、说“您辛苦了”。
眉头皱一皱,他先进去卧房。
被子叠得整齐,却没有人。目光沉一沉,他迅速地走去衣帽间,敏锐地看一圈,衣服箱子都在。
心思定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换好衣服,折转身去别的房间寻人。
每个房间都看过,没人。
出去了?
王景盛的眉头又皱起来,拿出手机拔号码,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这女人一声不吭地跑哪儿去了?
出去吃饭了?
想到这里,他折回厨房,餐台上摆了品味居的LOGO袋,里头是食盒,看上去没有动过。
这个是他帮她点的午饭,搁在这里,说明至少十一点的时候她还是在家里的。
但她没有吃。
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