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盛离开没多久,一辆黑色宾利开进了御景豪庭。
后排位坐了一位五十几岁的男子,五官长得不错,眉目端寂,很有威严。
“小秦,你先上去敲门。”他淡淡道。
“好的,董事长。”
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出来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淡青色羽绒短装,黑色棉绒紧身裤,配同色高跟棉靴,她相貌秀气,短发,戴一副黑框眼镜,步姿端正地往单元门走去。
她有这幢楼的门禁卡,轻轻一刷,大门“滴”地打开。
……
路心悦睡得正香,朦朦胧胧中,听到门铃大振。
以为是做梦,翻个身继续睡。
然而不行,铃声持续不断,振得她不得不睁开眼。
懵。
没等她理出思路,铃声停了。仅仅三秒钟,新一轮的攻击又开始了。
路心悦没奈何,披上衣服出去。猫眼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看年纪不会是王景盛的小三。
吸了吸鼻子,她打开门,“您找谁?”
外头的女人很严肃,目光里带了审慎,“你赶紧洗漱,盛少的大伯,也就是锦城的董事长,马上就上来。”
路心悦眨眨眼,中规中矩地答,“盛少不在。”
女人还是严肃,声音淡漠,“董事长不找盛少,他是来找你的。”
路心悦无语了,于公是领导,于私是长辈,好象不能拒绝。
尴尬地做一个请的手势,“那您先进来。”
女人果然进来,扬起头看了看环境,简单地评论一句,“这房子挺大的。”
见路心悦没什么反应,她添上一句,“我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我叫秦先勇,董事长叫我小秦,你可以叫我秦姐。”
路心悦一怔,秦先勇在锦城是神一般的存在,精算师出身,一直隐在幕后,然而懂行的都知道,锦城的许多大型收购案都有她的手笔。是王希诚的得力干将之一,也是地产界猎头争抢的目标。
同在锦城,路心悦当然有听说过她的大名,没想到是个女人?!还跑到她面前来了。
“久仰久仰。”她诚心诚意地说。
秦先勇浅浅地勾一勾唇,嗓音依旧很淡,“我看过你的履历,新生代里,你的工作能力算是出众。”
得到专家的表扬,路心悦有点小雀跃,面上却是端得正,“您过奖了。”
秦先勇没什么表情,慢悠悠地说,“你的两个师傅都是行内最顶尖的,你资质不错,也很努力,若不出现变故,假以时日,亦会成为地产界的翘楚。”
路心悦敏感地挑起眉,默默地看她两秒,“谢谢您的点评,您随便坐,我进去收拾一下。”
“好。”
秦先勇答得简洁,径自走去落地窗前,看起了风景。
……
收拾妥当,路心悦从卧室里出来。
落地窗前,秦先勇和之前一般,腰背挺直,神情默默地站着。
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
“我有查过你的父母。”
路心悦心头一震,眸底明显地掠起一抹慌乱。可惜秦先勇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否则会引起她的疑心与重视。
“你父亲是大学的老师,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听过他的课。据她说你父亲的口碑非常好,他开的课基本都是爆满的。她至今记得路老师穿了一件白衬衫,身姿挺拔地站在讲台上,挥洒自若。”
秦先勇转过身,微笑,“她说她见过你,小小的一个,五官精致,眼睛又大又亮,乖巧可人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做作业。你父亲会抬眼看你,眉眼之间俱是宠爱。我同学说,女生都爱你父亲,羡慕你母亲有一个才华洋溢的好老公。”
路心悦听得难受,胸口像是塞了棉花,闷得很。
秦先勇继续说,“我看过你的档案,告诉她,那会儿你父亲是单身。我同学忍不住大叫,早说啊,她头一个扑上去。”
路心悦抿紧了唇,好半天才说,“您是来跟我叙旧的?”
“不是。”
秦先勇眯起眼,看住她的目光有些微妙,“同学跟我讲了很多你父亲的轶事,我亦心驰神往,如果当年我是他的学生,也会爱他。所以,我对你的母亲感兴趣,然而年代久远,关于她的资料很少,我只知道她叫卫舒,与香港戴氏集团的主席同名,其余我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只有扼腕叹息。”
路心悦手指捏得极紧,努力维持面色不变,“您究竟想说什么?”
秦先勇笑笑,“不要怕,我很欣赏盛少的眼光,玉薇看上去宽厚大度,教养良好,却没有你纯真质朴,聪慧伶俐。我很看重家教,你父亲是彬彬君子,你由他亲力教养长大,性格必然宽厚,如果让我来挑媳妇,我会选你。”
“但是。”
她声音里有惋惜,“盛少与你不是一个阶级,和他在一起,你会很辛苦。董事长和玉薇的妈妈亲情深厚,他明确表态不会接受你。我做过推演,就锦城的内部博弈来讲,盛少和玉薇是最优配置。”
路心悦哭笑不得,“前辈的逻辑很严谨。”
秦先勇神情和语气都很温和,“应有海挺你,一方面他想在站位这件事情上置身事外,另一方面,他也看出你是个好孩子,不想你孤立无援,单兵作战。”
路心悦知道她是在规劝,而且,以她的站位与立场,这样说话,已经是非常和善了。
她识好歹,有礼貌地回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先勇点点头,“你是聪明人,如果你一定要飞蛾扑火,应该也能承受后果。应有海说他会给你垫底,我也表个态,如果你一意执行,撞到满头包的时候,可以找我聊天,我会开导你。”
说完,她一本正经地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你也可以开出价码,董事长这里的竹杠可以敲到很高。”
路心悦怔一怔,果然档次不一样,同样是“拿钱打发小三”,这货却可以铺陈出这么大的场面,还能让她生不出气来。
接过名片,她也一本正经,“谢谢前辈,那么,董事长还上来吗?”
秦先勇专注地看她,“你很不屑?”
路心悦笑笑,“没有,您高深莫测,话语一句套着一句,我的脑子要随时拐弯倒车,才能跟上节奏,我是佩服。”
秦先勇又是眯眼,复又点点头,“你确实很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