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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他修长指骨扯过安全带、替她系好的动作,他的气息抵近。

白萝余光望见到他的侧脸,他耳后根处的肌肤细润皓白,发质似乎也很好,漆黑泛着细淡的光泽,梳理整齐的发型,矜贵中透着似乎已维持了数个世纪的优雅。

他身上的淡香也被她清晰捕捉。

宛若月下的古木静谧,被陈列在博物馆的美人画像徐徐展开。沉静了千年的灵魂化为实物,天地造就他颇具摄魂力的身体和容貌,简直用颠倒众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更致命的是。

他吸引人的魅力似乎是天然沉淀出的,和卖弄形象与人设的那类截然不同...

少女纤瘦的背脊紧贴在车座上,指尖不禁蜷缩进掌心,一动也不敢动,收敛住自己的呼吸,生怕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羞赧和慌乱。

她被迫露出乖巧的面貌,直到他系好她的安全带,带着那股气息撤离时,她紧绷住的身体才松了一口气,感叹着这个世界离谱...

为什么?

第一眼看到他,并未觉得惊艳?

可到了第二眼,第三眼,她终于受到蛊惑,不自觉着了魔似的沉沦下去。

她是不是...得离他远点?

指不定对方是个几千岁的老渣男。

......

车进了小区。

停在白萝所住的这栋楼。

她准备下车时,疑惑自己是什么时候告诉他,她住在这儿的?难不成她光顾着看人家的脸,对自己说过什么都失忆了?

可恶啊。

她小手搓了搓脸,努力保持清醒。

正想对他说一声谢谢,却见他已下车,走到副驾驶外,替她打开车门。

她抬眸,视线又撞进他的双眼。

路灯在他身后泛着一团光晕,明明灭灭的光影落在他脸上,他浓密的睫羽略微抬起,漆黑眼瞳上闪过蝶翼扑翅般的光。

“......”少女忘了自己该说什么,心脏似乎被某条触角戳了一下,一点点收紧。

乖巧下了车,才想起,“谢谢您!”

好好的氛围又被她那声‘您’打回原形,他眼底掠过黑沉,那丝令她感到亲和的唇边笑意却一丝不变,“走吧,回家。”

他口吻在最后两个字上,莫名勾人。

“?”白萝微怔。

回过神时,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已经走在前面,脚步迈向她家楼下的电梯。

“???”她错愕到清眸圆睁,突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不一会儿,临时开窍般地顿悟了,小脸不禁泛红,指尖羞恼地攥紧。

他...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容易哄骗?

才第一次见面,他就想进她家了?这...

‘叮——’

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

那容貌年轻的男性在电梯门口回眸,对她挑了一下眉,俨然是提醒她快跟上。

“......”少女心里堵了一口气。

看着他神圣矜贵的脸,一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才18岁,在这种活了千百年的大妖眼中,说不定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担心她的安危,所以送到家门口。

长辈通常都会这么做的。

白萝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像只垂着脑袋的鹌鹑,老老实实小跑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

她飞快摁下楼层号,而后安静站着。在有一丝微妙的气氛中,她都打算回家用冷水洗个脸,让总是想入非非的自己冷静点儿。

‘叮——’

电梯门开了。

白萝走出电梯,感受到身边的男性继续跟了上来。直到,离她家门口已经不到五米,他依旧未转身离去。她努力驱逐心里的复杂,出于对前辈的礼貌,抬头对他道:

“我家已经到了,谢谢您送我。”

他神色莫辨地盯了她一眼,‘嗯’了声,并未说什么,继续和她并肩。

“......”白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慌了。

他怎么还不走?

可恶,难道他果然是觊觎了她这个美少女的年轻美貌和鲜活元气吗?

纤瘦的手正握紧手机,考虑着要不要发几条求助信息出去,下一秒,耳畔又听到身边的男性低醇话音飘来。

“明天几点出门?我可以叫你。”

然后顺路送她。

只可惜,他慢悠悠的话还未说完。

“......”

少女戒备地盯着他,只觉得气氛一下变得暧昧又诡异,而他的眼神过分澄澈。

是装纯老渣男了!不但想进她家,还直接开始用一种要和她同居的口吻?

少女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氤氲水雾的双眼因为紧张和气愤,更加湿漉漉的。

她咬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又不好欺负,加重了一贯柔软的语气道:

“谢谢,不过不必了,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收起你的道貌岸然,你可以走了,以后在公司我们成了同事,也请你尊重——”

“我住在你隔壁。”他很无辜道。

“......”少女张开的粉唇忘了合上,大脑似乎死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俊美无俦的男性,仅用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误会,以及情绪转变的原由。

他眼底噙着淡淡的笑意,长眸尾端的弧度加深,转身,指骨抵在门上的指纹感应屏上。

‘嗒——’

门自动开了,里面亮起灯。

“......”白萝身体略微僵硬。

她的日常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蒙头睡觉,不知道隔壁何时住了新邻居。

望见对方家里,那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复古风格装修,墨色的石纹地面洁净到可以清晰倒映出高级木材打造的家具,以及古董摆件...一切都和他身上的气质极为相符。

白萝感叹着世界的参差,同时也很想找条缝钻进去,来驱逐那种尴尬感。

可恶,这该死的误会!

......

自从上次打开门就往家里躲,逃避了住在隔壁的新邻居兼新同事之后。

白萝每天去工作时都悄咪咪地摸出门,下班回家也都会在电梯口观望。看到没有他的身影出现,她才迅速冲出来跑回家。

这夜,她躺在床上刷手机。

【西南分会会长(皇冠):明天,咱们的新同事们就要到各部分报道了哈!】

【江清区分公司保安大爷:好的会长!】

【最猛的小秘书:噢,我真是太期待了!】

【欢乐打工鸟: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里的尹英已经是人家男朋友了~】

【欢乐打工鸟:@嘤嘤嘤嘤】

【嘤嘤嘤嘤:(害羞)】

【欢乐打工鸟:色色】

【富婆猪猪:什么!】

【富婆猪猪:你居然背着我先下手为强!可恶啊!不能只有我独自面目全非!!】

【富婆猪猪:@白萝】

【最猛的小秘书:@白萝】

【江清区分公司保安大爷:@白萝】

【白萝:?】

【白萝:???????????】

少女正满脸问号,到底关她什么事?

手机忽然‘叮’了一声,页面中弹出一条好友请求,[‘邪魅哥哥’通过群聊‘妖盟西南分会总群’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

邪魅哥哥?

白萝查看详情后,发现这个发好友请求的人,不但头像奇特,名字杀马特,就连说话方式也极其欠揍,验证信息里写着:【我是个神秘的男人,不通过就是你不识好歹!】

“......”这么狂傲?

她指尖一点,就通过了好友请求,仔细想了想,这人既然是从公司群里加的她,该不会是哪个新同事,故意和她开玩笑叭?

说起新同事,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住在隔壁的那位,又猛地摇头。那位看起来这么正经又高贵,不至于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再说了,他和她这样的普通员工看起来天差地别,格格不入。

明天新同事报道,他一定会去别的部门,只要她躲得够快,应该和他一年下来都见不到几次...白萝舒了一口气。

‘嗡——’

刚通过好友请求,那个神秘的男人就发来消息,白萝点开对话框一看。

【邪魅哥哥:在?】

【白萝:(满头大汗)】

【白萝:新同事么?】

【邪魅哥哥:呵,看来你早就在偷偷观察我,别着急,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

【白萝:......】

【白萝:给爷爬】

她无语地退出了聊天页面后,忍不住又点了回去,无视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点开他独特的头像,暗中观察起这人的朋友圈。

发现除了一条一小时前的自拍照以外,这人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而那张自拍照...

她指尖一点,放大。

照片上的人,五六岁人类幼崽的外貌,脸颊白皙,肉嘟嘟的,头戴一顶小黄帽,对镜头比着剪刀手,手指又圆又短。

配文:【本王子的美貌,绝了】

“...小兔子?!”

这孩子,不是她前几天在饲养基地抓到的可疑小兔妖么?难不成,他是新同事的儿子?偷拿父母手机玩耍?

这么一想,这只小兔妖邪魅狂狷的说话方式,果然和上次对上了!

“......”白萝忍不住笑了。

反手一张表情包发了过去。

【白萝:(麻辣兔头)】

......

“!”妫白被吓到打了个嗝。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丝绒沙发的靠枕上,不禁抖了抖。虽说他和兔子没什么关系,但他的祖先,甚至就太祖爷爷这一辈,本体...

都几乎和兔子长得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本体的耳朵顶端微微上翘、发红,还有几根跑出来的聪明毛,象征着他们这一族无与伦比的机智。

太祖奶奶发的麻辣兔头,令妫白代入感爆炸,他已经开始觉得脑袋痒痒的,麻麻的,辣辣的,脸上的表情管理跟着崩溃。

一只白皙修长的掌骨落在他头顶,轻抚了两下他的脑袋,“怎么了?”

“太祖爷爷。”妫白昂起脑袋,撒娇地叫了声来人,一边偷偷将怀里的手机藏进衣服,露出无害和无辜的稚幼笑容。

他只是想替完全不着急的太祖爷爷操心一下,帮太祖爷爷早点和太祖奶奶促成这辈子的感情。他要深藏功与名...

虽然刚才好像用太祖爷爷的头像,给太祖奶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不过没关系!她看起来不聪明,也许健忘呢!等他把太祖奶奶删了之后,换个头像,再把她加回来,她一定认不出!

妫白立刻溜了,蹲在家里的小角落,闭着眼把发麻辣兔头的少女删掉。

“你躲在这干什么?”背后传来太祖爷爷低醇的声音,老人家似乎起了疑心,口吻中透着几分审问的意味。

妫白被吓一跳,小手一颤,在手机屏幕上胡乱点了两下,下一秒,就被人抓住脑袋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耳朵。

“鬼鬼祟祟。”太祖爷爷评价道。

做了亏心事不敢认的妫白,抛下手机,像只小兔子红了眼,用力吸了吸鼻涕,对着太祖爷爷身后喊了句,“爸!你回来了!”

趁相貌年轻的老人家回眸,妫白从他手里跳出,立刻变成一只兔子模样的白团子。

他弹跳起步,跑得飞快。

“......”

妫尤看着家中最小的孩子狼狈逃窜,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垂下睫羽,长眸敛出狭长摄人的弧度,弯腰,捡起手机。

他活了几千年,对通讯工具的诞生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近十几年,注意到这种东西疯狂普及,人手一台,或不止一台。

前几年下属说为了方便工作,递给了他一部手机,也开始定时给他更换手机。

这种东西能远程沟通,确实方便。

妫尤修长的指骨握住手机,抬眸,发现手机画面中正记录着自己的脸部表情。

他把手机怼近自己的脸,眯起长眸,仔细观察了一眼,最终,眼底的探究化为茫然,低低地自言自语:“镜子功能?”

为何镜子右上角还有一块漆黑?

他指骨抵在触屏上,按照下属们过去教他的,在页面中央摁了两下,居然也没反应。

“坏了?”

“要充电?”

他语气像个年老的长辈,对手机这台不争气的后辈怀有包容心和怜悯。

年轻英俊的容貌和这语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却未意识到,自己此刻在手机页面中看到的画面,也正被某个缩在床上的人盯着。

并且,还让她觉得他不太聪明。

妫尤拿着手机走进卧室,将它轻轻放到床面上,插上那根用来充电的工具。

他的手,从事过将近两千年的文物鉴赏工作,不论握着什么,都有一种在宠溺与呵护对方的温柔,眼神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照顾好手机后,他看了一眼卧室窗外的天色,转身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