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掐她的脖子,一手桎梏着她的右手,在他说话时,姜祸水悄悄抬起握着剑的左手,抓紧未出鞘的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他腰上捅。
她的力气可不小,他再厉害也是一副肉体身躯,不是钢筋铁骨,得了自由的姜祸水终于得以喘息,只是他竟只是在被击中的一瞬哼了一声,松了手上的力道,令她有些惊讶。
她以为自己会听到他抱着伤口嗷嗷叫的。
姜祸水手中的剑指着他,那人也不闪不避,甚至表情都没变一下。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王晋公子。”
王晋兴昧地看着她,“怎么认出来的?”
学着他刚才欠揍的表情,姜祸水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只是这笑容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说完,她一脚踢开看似坚固的入口,转身离开。
……
姜祸水在回姜府前先去街上的胭脂铺里买了些敷粉擦在脖子上,好歹要遮一遮这一圈紫黑色的勒痕,她擦好之后走出来,竟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倾城。
她出门至少带三五个婢女在身边,一是讲究官家嫡女的排场,二是想借着身边婢女的平庸来衬托自己的美貌,在她的印象中,从未见过她独自出门。
姜倾城步子迈得很快,眼神时不时会四处观察,在她扫过来的时候,姜祸水下意识躲了一下,见她独自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这家铺子铺面不大,在街上并不起眼,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姜祸水知道,这间铺子归属夏濯名下,是他收集分布消息、属下会头碰面的一个据点。
姜倾城来这里做什么?
她已经成为夏濯的人了?
姜祸水在附近的一个角落的摊子坐下,等着姜倾城出来。
过了一刻钟,姜倾城出来了,手中拿着几个精致的盒子,笑容灿烂地与身边的人道别。
而送她出来的人……
是叶葵。
见到她,脑子里便不由自主地涌上临死前对上的那双不带感情的眸子,姜祸水忍不住笑了。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回到姜府时,众人正在用午膳,见她回来,姜尚时道:“阿晚去哪了,这时候才回来?”
姜祸水面不改色道:“去还东西,回来路上碰到了熟人,追上去和她聊了一会儿,不觉忘了时间。”
姜尚时点点头,李氏说:“阿晚过来用膳吧。”
姜祸水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李氏身边,见祖母喜上眉梢,笑容藏都藏不住,问:“有什么喜事让祖母这么开心呀?”
“是你二堂姐要有喜事喽,咱们府上多久没办喜事了,祖母能不开心么?”
李氏在旁边解释:“你不在府上的时候,吴御史的夫人带着她的大儿子上门来和素迎提亲了。”
吴御史的大儿子吴奎生刚刚及冠,这个年纪的世家女们聚会之时免不了谈论相仿的男子,她有时会从她们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但不同的是,谈到其他男子,更多会听到她们相互比较谁的容貌更俊美出色,而提到吴奎生时话题则围绕着他的品行举止。
倒不是说此人丑陋到不堪入目,只是和一众俊美的公子比起来,相貌普通、成天身着素裳,动辄谈论经文伦理的吴奎生实在难以令人动心。
不过这人襟怀坦白,涅而不缁,虽然性子刻板了一些,但却德才兼备、存神索至,他后来的成就可比他的御史老爹要高,在她死前已经官至吏部右侍郎。
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和调动,朝堂中人人眼红,作为吏部的二把手,他却克己奉公、两袖清风。
听说苏左相多次想提拔他的亲属,去给吏部尚书送礼,吏部尚书答应后,吩咐下去的命令被吴奎生驳了回来,去找他理论,作为上司的尚书反被他训斥一顿,好说歹说才拦着他没奏给皇帝。
礼自然是被原封不动退了回去。
苏左相在他身上吃了好几次瘪,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人一心为民,行事从来没出过差错,官职是靠自己的能力一级一级积累着升上来的,何况夏濯有心压着苏相势力的发展,自然不会动吴奎生。
苏左相一心想给自己的人开后门,吴奎生只想为朝廷挑选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接受任何贿赂,一来二去两人便结下了梁子。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姜祸水和这人交集不深,但印象不错。
据说他娶了位夫人,之后再也未曾纳妾,夫妇俩相敬如宾,十分恩爱。
以姜素迎的条件,能嫁给吴奎生,那可是做梦都能笑醒的。
可姜素迎怎么会同意嫁给吴奎生呢?
她偏头去看坐在对面的姜素迎,姜素迎低着头一言不发,黯淡失落的表情一点也没隐藏,生像长辈们热烈讨论的不是她的婚事而是丧礼一般。
姜祸水佯装没看出她沉郁的心情,笑着对她说:“二堂姐,恭喜你呀!我听说这位吴公子人很不错的!”
猝然被点名,姜素迎停下筷子,勉强地笑了一下,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另一边的姜韵宜不冷不热地笑了笑,看着像是嫉妒又像是幸灾乐祸,“这可是吴公子唯一的可取之处了,素迎妹妹,我见过他,不是我故意贬低,他走在大街上,不睁大眼睛可真不容易找出来,和其他的世家公子站在一起,他是最朴实平凡的一个。”
姜素迎的生母王氏并不在主桌用膳,姜韵宜说了这样令人难堪的话,一时间竟无人为她说话。
祖母不悦地瞪了姜韵宜一眼,看向婶婶林氏,“你这个做主母的,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林氏心头不服气,这又不是她生的女儿,她为什么要管?!
面上还是低眉顺眼地认错:“是儿媳的不对。”
林氏正要开口教训姜韵宜,旁边的人开口了。
是她的女儿姜倾城。
“大姐怎么能这么说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吴公子的外貌又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更何况,婚姻之事一向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岂非是二姐姐自己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