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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 第二章 第一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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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有个情人的事情,被我的未婚夫知道了,现在他怀疑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祭主圣座,我早就和情人断了关系,但是他还是不相信,我该怎么办。。。”

年轻的少妇坐在一扇大铁门前,门上,是一个和人坐下时的胯部差不多高的方形小口,上面是一个平台,少妇的手覆在一个枯槁得如同不知何处的巫婆的手一般。

这里是圣布莉塔提尔姆与尼尔斯一世大圣堂的告解室。

传说,这里有一位极为睿智的老神甫,就连北方教会的宗座,神圣长女奥莲娜,也要尊称他一声祭主圣座。他坐在那里,为许许多多的年轻女孩解答着疑问——这也就是最奇怪的一点,没人知道,这位睿智的老人为什么只肯为年轻女孩解答生活中的疑问或是聆听他们的倾诉呢?

“你的未婚夫,他信教么?”

“不信,是个有些愤世嫉俗的人。。。”

“那他崇拜权威么?”

“嗯。。。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他如何看待皇帝的?”

“这个,他跟我说过,他觉得奥托七世陛下是整个奥洛尔的救主,过去没有,未来也不会有更伟大的君主了。。。”

“好,我再确定一次,”老人的声音柔和而坚定“你现在,以及怀孕前后的确没有和任何人私通,你愿意为此发誓,如果所说的是谎言,就受天火的灼烧么?”

“我愿意。”

“好,那你明天这个时候,带你的丈夫来,我和他谈。你可以退下了。”

“是。。。”

少妇站起身,回头推开大门,门外并不是她进来之前排在她背后的女孩们,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她毕生都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的男人。

她挺着隆起的肚子,艰难地想要跪下,但是却被男人托了一把“下去吧,我有些事要和这位谈。”

少妇几乎不能言语,她低下头,避开男人的目光,急忙迈着小步跑了下去,而这个男人也推门而入。他坐到那个椅子边,将一张信纸丢在平台上。

“父亲,我收到了这么一封信。”

“谁把放进来的?赶出去赶出去。”

“父亲,您别闹了,”奥托八世低声道“这是大事。”

那只干瘪的手拿过了那张纸,同时说道“我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大事,但是我退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让你替我解决各种事么,现在你来求我算什么?”

“父亲,这事情非同小可,加息塔利亚举大军进攻南境,我们需要在这件事上表态。”

“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我现在只是大圣堂的一个祭主。”

“但是别人觉得你不是,父亲,”奥托八世的声音中多少有些怒气“帝政院和荣膺院的老人家忠于谁用我说么?你不要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门的那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书写声和那多少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你想怎么安排。”

“把仓库里积压的军火给诺尔德人,去进攻加息塔利亚北部,然后换他们的廉价矿石。这样。。。”

“好,细节你不用说,我大概能猜到,”笔摩擦纸张的声音,然后,一张纸,一张盖着印戳的纸落在了那个小台子上“拿这个给老东西们吧,算是手令了,以后,别来烦我。”

奥托七世拿起那张纸,扫视了一眼“好,不过父亲,你最近身体还好吧,每天和年轻女孩接触,我怕您受不了啊。”

“我都七十多了,要是这把年纪能给你添弟弟妹妹就有意思了,”老人笑起来“不用操心我这边,你也老大不小了,把帝国弄明白,我用不着你担心,时不时让我乖孙和孙女来看看我就行了。”

“嗯,知道了,父亲。”

雨,越下越大。

马克西米连看着面前那如同山岳一般的巨大星堡,他曾几何时相信只要两天时间就能强行攻下这座堡垒的那种信心,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无穷的恐惧。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他所带的四十万大军,进退不能。进的话,士兵们不可能徒手爬上一座堡垒的高墙,退的话,宣战这个行为必然已经被伦培尔所知晓,如果撤退,结果就是被伦培尔集结大军反攻,先不说能不能守下来,就算守下来又能怎样,借着加息塔利亚复杂的地形,守下伦培尔的进攻,然后呢?边境始终响着炮声,南境的几乎所有货物无法进入加息塔利亚,结果对于加息塔利亚这样的巨型商业国家来说,仍然是毁灭性的。

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此刻正在建造的一张一张的巨大攻城云梯。

四十万人的大军,单独分出一万人进行云梯的制作根本不是问题,但是时间真的来得及么?

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这场战争可能,已经结束了。

最早完工的几十张云梯,由原定这个时间点主攻要塞的部队扛在了肩上,他们扛着长梯,冲向城墙,以这种最为古老的,冷兵器时代的战术去攻击这样一座火药时代的堡垒。

仿佛天上的神明与天使,看到了加息塔利亚未来的命运一般。雨如同失恋少女的泪水,打在他们的外衣上。不过这并不能让加息塔利亚人的身躯哪怕被迟缓半分,他们是加息塔利亚人,他们是成长在群山与大海之间的人,暴风雨是每一个故事中的水手都征服过的敌人,而他们相信,自己也不例外。

他们冲进了堡垒守军的射击距离,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雨幕中并未响起象征着死亡的枪响,反而是几声呼喝。他们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纸壳子弹早就被打湿,现在,是一场火药被浇熄后,冷兵器对冷兵器的战争。

梯子架在了墙上,其中一名士兵在梯子底部压住梯子以保证梯子不会被守军掀翻,地面、城墙、梯子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三角形结构。而加息塔利亚的士兵们,将刺刀套到枪前面的卡座上,爬上了那座不知前路如何的梯子。

大雨中,不知谁先唱起了一个多少有些悲伤的调调。

“我们是群山的儿子,我们是大海的儿子,”

“海抛弃了我们,它在晴空下卷起恶浪,”

“山抛弃了我们,它在宁静中集结狂风,”

“但是我们踏着橡木的甲板,穿着帆布的衣服,”

“我们会用大炮敲断敌人的龙骨,那是给海的活祭,”

“我们会用刺刀挑起敌人的尸身,那是给山的牺牲,”

“海之母,山之父,让我们回来吧,让我们回来吧。”

几乎所有加息塔利亚的士兵们,都哼着这个调调,爬上了云梯。

但是他们中许多,没能爬上城墙。

仿佛整个大地朝着他们坠落,仿佛胸膛迎上了钢刀,仿佛生命的灯火一盏一盏地在熄灭。他们就像陨石,从梯子的顶上,不断地落下来。被推下来的,摔断了不知多少处骨头,而被刺中胸膛的,则承受着在大雨中失血和骨折的双倍的痛苦。

南方的寒冷,就像是一个鬼魂,一个切实存在,但是却不甚明晰的鬼魂。它萦绕在你身边,但是却只在你最虚弱的时候,对你低语,蛊惑你,嘲笑你,让你的死亡愈渐痛苦。

攻上城头,只是个奢望么?

他们不相信,他们不相信这个最多只能容纳一万守军的堡垒,能拦住十万先锋的进攻。他们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一座孤零零的要塞,是真的坚不可摧的。

这座战场上,并没有战争的味道,也没有战争的声音。有的,只是雨打在地面、帆布、木头、石砖,还有许许多多不同东西上的声音。这些声音,伴着些许惨叫,些许呻吟,让人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战场,一个不那么激烈,不那么残酷的战场。

在一切隐藏在雨之后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的。

马克西米连望着那远处的堡垒,心中格外焦急,第一轮攻城的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攻城将近一个小时了,但是却半点消息都没有。城墙下到他这里的传令兵来来回回只传递了一个信息,就是“攻城仍在继续”。

“不能这么打,这么打的话,敌人只要守住几个城垛,这场战争就结束了,”马克西米连对旁边的将军说道“安排一支军队,带上干火药,绕道西三堡南侧炸开城门进行进攻!”

将军看了看沙盘“王太子殿下,南侧,是上坡啊!”

“上坡怎么了?难道上坡就不能进攻么?”

“可是。。。”

“快去!没时间磨蹭了,如果这场战争输了。。。”马克西米连此刻的表情比撞上鬼魂还要恐怖“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我们只能向前。。。”

看着仿佛被魔神障住心智的马克西米连,将军们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听到没时间了这句话,自然知道马克西米连的意思,但是如果强攻导致士气崩溃,那结果更加恐怖。不过,执行马克西米连的命令总是没问题的,因为无论如何,都有马克西米连在前面顶着。

“第四军全体集结!随我进攻敌人南侧城门,在火药桶顶上多罩几层布!”

一名将军对着旁边待命的传令兵们喊了一嗓子,然后便牵过自己的马,冲到了其中一支军的驻地。而这支部队刚刚吃完午饭,此刻也迅速地集结了起来,一支近十万人的部队向南侧展开阵型,携带着刚刚做出来的云梯,开始进攻南部城墙。

实际上,城墙根本不是重点,这支部队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城门。

如果破开城门,那就相当于在最外层城墙上打开了一个豁口,从而可以把源源不断的加息塔利亚军人如开水般灌进西三堡这个蚂蚁窝,而只要控制了西三堡,南境最重要的铁矿产地阿奎因,就在大约八十公里开外。

他们驾着马车,马车背后是负责推车的士兵们,他们听着城墙上传来的惨叫声、命令声,城墙下传来的木结构摇晃的声音和肉体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他们仍在推着那辆大车,那辆装满了希望的大车。

似乎城墙上也有人看到了这辆满载着火药的马车,他们纷纷呼喝起来,顿时,各种各样的东西,砸了过来。从石块到破木板,再到不知哪来的木棍,这些东西从极高的城墙上丢下来,无数推着大车的士兵被砸中,倒下,但是他们仍推着这辆车。

因为他们知道,这辆车上,是他们的希望。

伦培尔,用十年时间灭亡了伊斯卡尼亚人。

加息塔利亚人被灭亡,要多长时间?这些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士兵们,不太清楚。

但是他们知道,如果南境人真的反攻到他们背后的祖国上,他们的妻儿父母,都将被屠戮,沦为浇灌土地的肥料,这是他们知道,且仅知道的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为他们点燃了此刻根本不是常人应该拥有的勇气。而这个勇气即将催生出来的结果,

破灭了。

几桶燃烧着的不知什么液体,在炸药桶行到半坡的时候,倒了下来。那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下坡,如同人世间最可怖的黑暗一般,爬向他们的希望。

那匹拉着车的瘦马看到火焰,扬起了蹄子,想要逃离这里。车夫和两个士兵拉紧他的缰绳,但是却只是徒劳无功,如果放任这匹马继续惊惧地挣扎的话,那车上的火药桶,终究都会被抖落下去。

车夫拿过了斧头,劈断了连在马身上的车辕,然后扛起剩下的半截车辕,拖着整个马车向前。

但是他的勇气,并不能感染他背后的那些人就是了。

燃烧着的黑色泥浆包围了马车,除了那些早就逃走的人,马车前,似乎还有个身影。

但是,没人看得清他。

没人能在光焰,彻底吞噬马车与他之前,看得清,那里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