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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培尔虽然看不到背后那脸色铁青的贝兰将军,但是却能看到自己面前,凯旋门两侧以阿库耶尔为首的官员们中的共和派,那张臭脸也是都青筋暴跳。

伦培尔绕过安东,径直走向阿库耶尔,而阿库耶尔也马上换上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抱住了伦培尔。

“阁下,欢迎回来。”

两个人草草地完成了凯旋式,实际上也就是在首都的这些官僚面前,讲一讲自己此战的过程还有斩获。当他说道他组建了一支由那木妥人,也就是砂人组成的军队的时候,他们多数人都发出了惊呼。面前这位执政官,居然能够让砂人臣服,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结束了众星捧月般的凯旋式,伦培尔回到自己熟悉的办公室,而阿库耶尔也站在他面前。

“最近情况怎么样?”

“阁下,我前段时间和罗兰菲尔殿下在信函中商议了一下,决定在奥临恩老圣所开一个讲习班,主要就是有关识字、工程、医学的课程,我们请了些在通天塔学过自然哲学的学者们来讲习。这样既能收学费,又可以在学生们毕业后把他们分配到公共医馆、城市维修站这类的地方。”

伦培尔点点头,挥了挥手“这种事情你去和罗兰菲尔商量吧,没有别的事了?”

“嗯,没有什么大事,您不在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变革,”阿库耶尔说完,扫视了一下周围“阁下,您对安东怎么看?”

伦培尔看着阿库耶尔那心神不宁的样子,自己倒了点提神饮料喝了一口,笑道“安东嘛,会办事,马屁也会拍,挺靠谱一人,再过个几年,我把所有炮兵都交给他我都放心。”

阿库耶尔对于这番套话有些无奈,又追问道“那您觉得他政治立场上。。。”

“很忠诚,忠于军队,忠于国家,忠于国民大会。”伦培尔又抢下话头,微笑着盯着阿库耶尔那双几乎喷出火的眼睛。

“阁下,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伦培尔又喝了口提神饮料,看到不认识的小女仆端着一个银餐盘走了进来,然后放在了伦培尔的桌上。伦培尔急忙拎起那银餐扣,里面是生菜和莴苣淋上酸葡萄酱的配菜加上半只烤鸡。

“老爷子,我连午饭都没吃,真的是饿坏了,您差不多也去吃饭吧,有什么事有空再谈。”

阿库耶尔看伦培尔也没有回复她的意思,只好悻悻地离开了伦培尔的办公室,而出门时,刚好碰到了罗兰菲尔,两人点头互相致意,然后便走了。

“他都说什么了?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看了眼那个站在门口的小女仆,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而那小女仆也一躬身,推门走了。

“他想知道我对于称帝的事情,是否有兴趣。”

罗兰菲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凑过来,把柠檬的汁水挤在鸡肉上,油脂和柠檬汁一起发出了沁人心脾的馨香,她一手挑了块鸡肉一手拿起了笔写着“所以,你有没有兴趣呢?”

伦培尔把鸡腿切下来,往上面撒了点粉末状的调味料,也没说话,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罗兰菲尔。

而罗兰菲尔也同样笑着,她从旁边一个小酒桶中给自己倒了些“老陈酿”,斜倚在柔软的沙发床上,另一只手在纸上写起来“你就不是做执政官的料,倒适合当个元帅,执政这种事情,说实话,还不如我来。”

伦培尔几口把鸡腿吃干净,点头“是啊,执政方面都依仗你了,不过统一了整个南部,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战争了,我或许应该找点其他事情做。”

“比如?”

伦培尔仰过身,望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撰写律法,整顿吏治,普及文字。神话中的君主和帝王们已经把标准放在那里了,恐怕我毕生都做不到啊。”说着,他叹了口气。

“所以,你需要一样东西,一样亮闪闪的东西。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斜眼看向微笑着的罗兰菲尔,又抓起几块肉,嚼起来,两个人只是对视着,彼此看着对方的脸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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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您是不是应该,再搞一个巡城式?”安东不知何时突然造访了伦培尔办公室,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中午根本没有发生那令人尴尬的献皇冠的事件一样。

伦培尔看着这个胖子,喝了口清凉饮料“你又再打什么歪主意了?共和派可有人找我抗议来了。”

“不是阁下,按常理,出征归来应该搞一个凯旋式一个巡城式,这都是老祖宗真真切切办过的事情,怎么能叫我又打歪主意了呢?”这个胖子满脸堆笑,伦培尔总觉得这笑中隐藏着些什么。

“行,你既然提了,想必计划也做好了吧,说说吧。”

“哎!是,阁下!”安东大喜过望,急忙在伦培尔面前的桌子上摊开铂勒斯的城市地图“阁下,您看这是铂勒斯,全城有五条主干道,路宽在三十马臀以上,我预计的是您和公主殿下两人站在马车顶上,周围由您的骑手掷弹兵做护卫,然后,掷弹兵轻步兵线列步兵各一个中队共九百人,胸甲骑兵骠骑兵骑射部队各一个突击队共三百人,然后炮兵的话,六磅炮六门,十二磅,十六磅,二十磅各四门,臼炮两门。这些部队整个列队,用慢速行军速度走正步在城里溜达一个来回儿,最后在青金宫前面,您的马车正好停下,然后您和公主殿下朝市民挥挥手打打招呼,那叫一个气派!”

“所以说,这有什么用?”

“哎呦阁下这您就不懂了,”安东说得有些口渴,松了松领口“您出征回来,人家城里的民众知道你出征了,但是不知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到时候啊,人家就说你劳民伤财,空无所获,这点钱都花在伊斯卡尼亚和阿罗尼亚上了,到时候您也不能和他们一个个辩论对不?”

“你的意思是?”

“殿下,冒犯了,”安东朝罗兰菲尔一行礼,拿过一个杯子,自己倒了点罗兰菲尔的老陈酿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您啊,到时候就把黄金象牙珍珠装上两大车,也不管是不是阿罗尼亚整回来的,装上就行,然后就放在队伍中间,士兵围着。到时候,民众一看,哟,这执政官阁下出门没白出去!然后您在青金宫前头,再说两句,说说您准备把这钱怎么用,怎么怎么取之于敌,用之于民,然后啊,这铂勒斯的人,就唯您马首是瞻了!”

伦培尔想了想,这似乎的确是个好方法,他望向旁边的罗兰菲尔“姐,你觉得呢?”

罗兰菲尔一挑眉,写道“我赞成,安东你有空可以找我来商量下细节。还有,河边的那块地,我拿去用了。”

伦培尔也不管她说得是哪块地,他大概知道,罗兰菲尔说得是流过铂勒斯的茹微安河边上属于佩兰的地“行,你拿去用吧,”他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外面四五点钟,太阳西垂,似乎不是那么热了,随手写了张纸条递给安东“你把这个给堡垒的侍卫长和女仆长,姐,我出去打猎你来不?”

罗兰菲尔一笑,站了起来,写道“你还会打猎呢?我还以为你只会耍马刀呢。”

“那叫上梅度荷因,一块去猎场里逛逛?”

罗兰菲尔没写什么,只是点点头。

伦培尔站了起来,拍了拍安东的肩“你策划吧,我们先去附近的猎场玩一会儿,你就权权负责这个巡城式吧。”

“是,阁下,您觉得哪天办比较好?”

“后天吧,明天留出一天时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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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库耶尔阁下,今天安东那个匹夫真的是狗仗人势,就坡下驴,”铂勒斯钟塔的一个房间中,坐着五个人,其中大概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手下面按着一沓不知是什么的手稿“没想到皇冠都搞出来了。”

“听说那皇冠是伊斯卡尼亚的执政官搞出来的,希尔法官阁下,估计那个人就是用这顶皇冠拉拢了安东,然后安东跟伦培尔。。。”

“咳咳,”阿库耶尔用咳嗽声阻止了那个想要继续他的阴谋论的三十多的男人“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无端猜想,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保证共和的土壤,也就是,如何避免佩兰称王。”

“恕我直言,如果你说的是伦培尔.佩兰的话,那共和的土壤早就没了,”贝兰将军坐在那里,这位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喝了口淡啤酒“人们爱戴他,人们相信他是这个国家命定的主人,是带领这个国家强大的人。尤其,罗兰菲尔的功绩也都被归于他的身上,此时此刻他已经被当成了整个南境人的领袖。”

“所以我们要杀死伦培尔?”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瘦削男人走了进来“刚刚我拿到了安东的消息,后天,要举办巡城式,那时候,伦培尔的声望将达到顶峰。”

“凯歇斯,我的朋友,到我身边来坐,”阿库耶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而那个瘦削的男人也直接走了过去,坐下来。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曾经可以光明正大租下整个拉文德尔会所的共和派,此时只剩下这些人了么。”

“实际上我们的同志,不止来了的这些人,只不过我们找不到其他更大的集会所了,”阿库耶尔尴尬地苦笑“所以我只找了在弗伦索西亚内还算有影响力的诸位。”

其中一个丝绸袍子的男人揪着自己的头发“诸位,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我们印传单试过了,在书店里摆上那些共和理论的书也试过了,但是原本能够在街上派发一空的传单,还有供不应求的这些书,现在滞销了。我倒不是在意我书店和印刷厂的生意,只不过这已经直观的反应了我们的困境,有作家已经将伦培尔的事迹写成了书,《1509战记》,准备送到我们厂印刷五万份!”

“又一个攀附权贵的‘艺术家’,我还记得昆得阿给那佛罗萨克斯的皇帝画完全身像时,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诸位!在这里唾弃那些帮帝王画像的艺术家,毫无用处,”贝兰作为这里第二老的人,发话了“我们需要做的,是终结,是带来暴君的末日。”

“暴君?凯歇斯老兄,你好像搞错了些什么,”那个被称为希尔法官的人也愁眉苦脸的“佩兰执政官此刻,是贤君,是全弗伦索西亚人拥戴的贤君,是那群只知道钱的味道的工坊主和字都不认识一个的老农们的救主!”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希尔大法官,”凯歇斯摇摇头“历史上缺少明君么?不缺少,圣罗叶德,四贤人皇帝,卡洛斯四世,他们都是能在瑞奇尔德总教会大厅中留下塑像的人物,但是同样也不乏庸君昏君。而我们终结的,是一个名为蒙昧无知的暴君,这个暴君始终告诉着他的臣民‘一个家族天生拥有高贵的血脉,他们天生就该统治你们’,这低语,在人们耳边徘徊了几千年,让人心智蒙尘,把人变成无知的机器和不智的牲口,是时候终结他了。”

“呵,说的容易,凯歇斯老兄,”那希瓦大法官自己倒了杯淡啤酒,喝了起来“怎么终结他?国民大会全体表决么?要知道就算是艾福阿比摄政时期,我们在国民大会中也不过只占一半人数。”

那瘦削的凯歇斯摇摇头,拿起酒杯站了起来“朋友们,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个事实,我们是主张共和的人的集合,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共和派,我们要的不是扩张组织壮大声势,然后坐享名誉和金钱,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个国家,永远的告别国王,皇帝,王公,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一口把啤酒饮尽“为此,我们应不惮使用刀剑或是毒药。”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瞠目结舌,第一个说出话的,是贝兰“凯歇斯,我同那执政官一同领兵,他在军队中有着不小的人望,而这国家中,有多少人是军人们的父母兄弟?八九百万有了吧,这八九百万人是最信任伦培尔的人,他们占了总人口的四成,杀了伦培尔,我们都是千古罪人!没有人会因为伦培尔死了,就趋向共和,他们会抱着伦培尔的尸体,哭着,将我们的脑袋献在他的灵前。”

“那又怎样?”凯歇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伦培尔没有孩子,我们杀死他,杀死他的姐姐,那么便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继承弗伦索西亚的王位,他们只能共和!只能将一切权力交由国民大会!用生命换来共和,你们难道觉得不合适么?”

整个桌边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阿库耶尔眼神如炬,盯着身边的凯歇斯。似乎有的人心中仍有迟疑,他们不想为这事业献出生命。

“同志们,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凯歇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这是有人给阿库耶尔老人的条子,他安插进奥临恩堡的所有忠于我们的侍卫或是侍女,都被换掉了。伦培尔已经开始动手,准备整治我们了,你们还在犹豫些什么?如果有一个侍女被捕,难道你们就那么确定她不会供出阿库耶尔、希尔或是我还有在座和不在座的共和义士么?”

沉默,仍是沉默。

阿库耶尔拍了拍凯歇斯的肩“年轻人,从长计议吧,还不一定,我们可能还有不必动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