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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德尤拉浑身僵硬的被身后的人抱着,她没有用精神魔法去探究,她有点不敢猜。

刚才的叫喊声破了音,德尤拉的大脑也一片空白,她猜不到,又或是不想去猜。

“抱歉,夫人,我想我该把她带走然后聊一聊。”

德尤拉就这么被拉走了,她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人,脑海中下意识开始思索起他为什么过来,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等两人站定,德尤拉已经思索出了答案。

“塞德里克。”德尤拉看着许久未见过的朋友轻声开口,“是邓布利多让你来的吗?”

“是。”塞德里克点点头。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最后是塞德里克最先打破了沉默,“德尤拉,你还记得自己最开始想做什么吗?”

“最开始想做什么?”德尤拉轻轻呢喃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塞德里克。”

德尤拉的声音冷下来,一开始的慌乱和迷茫瞬间消失不见,她轻声开口,“我从未忘记过我想要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偏离过自己的轨迹,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我大概也知道邓布利多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我不需要宽慰。”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真的吗?”

塞德里克回想起邓布利多来找他时说的话。

“那个孩子的状态很不对劲,迪戈里先生。”邓布利多难得摆出严肃的态度,他认真地对塞德里克说:“你是唯一一个能赶到她身边的朋友了,迪戈里先生。或许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会很快清醒不再迷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去看一看。”

“她太累了。”

邓布利多当时并没有说是谁,但塞德里克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德尤拉。

他按照邓布利多说的连忙赶来,看到的就是德尤拉抱着脑袋跪在地上迷茫不安的样子。

他从未在德尤拉脸上看到过这么明显且毫不遮掩的情绪波动。他的这个朋友虽然平时不怎么和人交流,和人说话时的面部表情和声线也是一尘不变,看着像个提线木偶,但塞德里克知道,德尤拉是有心的,也是懂爱的。

她不是冷的。她是需要情绪安抚的活生生的人。

“德尤拉·莱斯特兰奇,你看着我。”塞德里克掰正德尤拉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我是你的朋友,德尤拉,你是有朋友的,你并不是没有人去倾诉。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聪明,一个人去想办法保护自己的朋友保护自己真的很了不起,你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德尤拉。”

“那场大火并不是你的本意。你放出了厉火没有错,你做了这件事也没错,但你并没有去逃避这个现实不是吗?做错了事就好好道歉,去反思,去忏悔,去弥补,而不是通过让自己不断的精神内耗去达到伤害自己的目的,这样毫无用处。”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难受绝对不要憋在心里,你的心灵会受伤,你的精神会崩溃。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行为不应该发生。”

“你是想告诉我,难受就哭出来吗?”德尤拉平视着塞德里克,轻轻开口打断他,“我哭不出来,又或者说我根本没有眼泪。”

“塞德里克,我不需要安慰。”

德尤拉轻轻拂下塞德里克的手走到一边,她开口道,“是邓布利多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劲了才让你过来的吧。”

“我承认,当时刚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我很迷茫,很惶恐。你知道为什么吗,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抿着唇,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清楚你的真实想法,但我能明白一些,你愿意告诉我吗?”

“可以啊。”德尤拉转身看着他,“我可以告诉你,这样也算倾诉,你听了我那所谓的发泄也会好上一些吧。”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惶恐和难过的。”德尤拉轻轻说着,“在我看来,错了就是错了,但为了不让黑魔王察觉,为了继续稳住黑魔王,为了以后的平静生活,某些必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难过。”

“我和你说过吗?没有吧,我以前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几乎不向旁人透露他的消息,他对我还是挺重要的。”

“朋友,长辈,老师,家人……他的身份很多样,我也不太明白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唯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不能失去。”

“可是我放的火让我失去了他。”

闻言,塞德里克猛地瞪大了眼睛,没等他开口,德尤拉继续说着。

“其实我觉得他没死的,毕竟他那么聪明,聪明人怎么会死呢?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麻瓜,他没有魔法,我放的是厉火,他真的能逃出去吗?”

“我去找了,我去找他了,可是我没找到。”

“然后我遇到了那些在这场大火中失去至亲的人,失去重要之人的人,他们在痛苦,在哀嚎。我突然发现,他们和我一样,他们也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他们和我是一样的。”

“关于这点,应该就是所谓的共情吧。那一刻,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即便放火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让这么多的人去承受原本就不用他们承受的苦楚真的是太残忍了。那种感觉很糟糕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

“有一件事我应该没和你说过,塞德里克。”德尤拉的声音平静,“我十三岁那年杀死了我的外祖父。”

“什么……”塞德里克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反驳,“不,西格纳斯·布莱克已经病入膏肓,他……”

“他原本还可以活上三五年的。”德尤拉轻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是我提前终结了他的生命,换取了我的黑魔标记。所以,塞德里克,我十三岁就是食死徒了。”

塞德里克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但德尤拉还在不急不缓地说着。

“我不是再向你炫耀我得到了黑魔标记,也不是再向你倾诉我成为食死徒的心路历程,关于我杀了西格纳斯这件事,我认为是可以和今天这件事挂钩的。”

“我的养母说过,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小怪物,我并不否认这一点。很多人都说过,我在情感表露这方面太过迟缓,其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杀死西格纳斯的时候并不愧疚的,他必须死,黑魔王让我杀了他。那个时候我心里有过挣扎,我不能杀人,我没有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可我必须杀了他,因为我不想死,黑魔王要看我的忠诚,我需要表现给他。”

“所以我只犹豫了几秒钟而已哦。几秒钟的时间,我下定决心要杀他,然后我做到了,我杀人了。”

德尤拉静静看着塞德里克,“这次的事件被我定义为,黑魔王想看到而我必须做到的。杀死西格纳斯,是我和黑魔王周旋所必须要做的。”

“你觉得和今天的事情像吗?”

“同样的迫不得已,我却在今天感受到了痛苦。对,还有阿兹卡班那一次,黑魔王大人带着我们去劫狱,当时死了好多的傲罗。虽然我没有出手,我也没有攻击他们,但攻击他们的人是我放出来的。”

“阿兹卡班那次,同样被我定义为了和黑魔王周旋所必要的。”

“你觉得今天是吗?”

听着德尤拉的问题,塞德里克沉默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德尤拉,微微张口,“你确实是逼不得已的,德尤拉。我知道你犯了错,但那不是你的本心。”

“如果是呢?”德尤拉问道。

塞德里克讶异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那是我的本心呢?”德尤拉问道,“其实那些事都是可以避免的,我可以通过言语周旋将伤害降到最小。阿兹卡班那次没有办法,但这次的伤亡可以不用那么惨烈的,但我没有选择去将伤害降到最低。”

“我选择无条件服从黑魔王的命令,我给他想要的,我让他感受到最大程度上的心理满足,所以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这么做是有风险的。”塞德里克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但也还是尽量吐出两句,“那不是你自己能轻易定义的。”

“你在站在我的角度说话吗,塞德里克?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下意识地帮我说话?”德尤拉的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

“不,我说的是事实。”塞德里克坚定地摇头,“不管你要不要选择冒着风险将伤害降到最低,那些伤害都不是你的本意,无论是严重的还是轻微的,那些都是黑魔王在威胁你。”

“或许吧。”德尤拉靠在墙上,耷拉着眼皮继续说着,“但如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的话,我就是故意的吧。”

“……”

“你不需要为难的去评价我的行为,塞德里克。”德尤拉说着,“你原本就和这些事没有关系。我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更明白我以后需要去做什么。”

“这次的感情如此强烈,大概是因为我犯下的错误波及到了自身,进而引起了强烈的共情。或许那些被我伤害到的人和我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感情比我更加强烈,他们更加的痛苦。”

“如果你想对我说哭出来会好一些,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流不出眼泪。”

“虽然我一开始是想哭的,但过了那个时间段后,除了胸口有些发闷,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记得我的错误,我不会逃避,这是我做的,我应该为此进行忏悔和弥补。”德尤拉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看着塞德里克,“谢谢你愿意来找我,塞德里克,但我已经没事了。”

“这只是你嘴上说说的,不是吗?”塞德里克捂着脸,他的声音从指缝中溢出,“你还是在伤心,还是在痛苦,现在却强迫自己压下心里的苦闷。德尤拉,你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一些?”

“大概吧。”德尤拉眨巴眨巴眼睛,她的眼睛有些干涩,“我没有什么说谎的习惯。但是哭不出来是真的,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也是真的。至于对自己狠,或许这是我的天赋,我控制情绪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连黑魔王都很难看出来。”

“这样吗?”塞德里克深吸一口气,他仿佛浑身都没有了力气,颓废地靠在墙上,“我很抱歉,德尤拉。”

塞德里克的手还挡在眼睛上,“明明我们是朋友,但我这个朋友却还是这么的不够格。你已经长大了啊,不再是以前的迷茫惶恐的小孩子了。”

德尤拉眨眨眼,“我还有一年才成年。”

“成年并不意味着长大。”塞德里克拿下手,他的眼尾有些泛红,“有些人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可有些人用了一辈子也没有长大。早早长大的孩子很了不起,但不应该这样,孩子就该是孩子,如果孩子提前长大了,那么他身上一定发生了让人眼眶发热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你哭泣的原因吗?”德尤拉朝塞德里克递出一块手帕,“可是明明是你过来让我靠着你的肩膀哭的,现在却变成你哭我给你递手帕了。”

“别这么说,德尤拉,你一说我的眼泪可就又要控制不住了。”塞德里克用手帕捂着眼睛,另一只手则环住了德尤拉,“你口中所谓的天赋不仅仅只是天赋,还是诅咒。”

塞德里克的眼泪落在德尤拉的肩膀上,他低声说着,“你会因此痛苦的,德尤拉。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经历那种痛彻心扉的事情。”

德尤拉就这么静静地被塞德里克抱着,她思考着塞德里克口中的痛彻心扉,茫然地眨着眼睛。

“人都是会被压垮的。”德尤拉将手放在塞德里克的后背轻轻拍着,“很多强大的人都会被压垮,大概我也会。但天生的感情淡漠或许也是救我命的稻草,这种事谁也不好说的。”

“……塞德里克。”

“嗯。”

“你说我以后能好好去看外面的风景吗?”

“这要看你自己,我的朋友,但我由衷的祝福你能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