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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妈妈被拘在了许嬷嬷的身边,从早到晚听她叨絮着娇娘平日里的习性,细说起来,娇娘在承恩侯府一众娘子里算得上是最好伺候的一位,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轻易不会打骂下人,打赏时的手面也宽,唯一的讲究便是在衣食上面,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承恩侯府的娘子们又有哪个活的不精细呢!

许嬷嬷深知娇娘的用意,待把娇娘往日里的习惯说了个遍后,又把承恩侯府其它娘子的习性捡着按在了娇娘的身上,想着让赵妈妈知难而退,最好自己求了王妃离开坠玉阁。

今日,许嬷嬷正说道大娘子魏静婉吃粥一事,状似亲热的拉着赵妈妈的手,许嬷嬷笑道:“咱们主子素来喜欢喝碧粳粥,您别瞧着好似简单,其实这讲究也颇多,碧粳米需挑出那颗颗细长,晶莹中微含碧色的,提早浸泡五个时辰,不能多也不能少,且不能熬煮,须得用鲜荷叶焖至二个时辰,如此这碧粳米才会清香浓稠。”

赵妈妈嘴角勾了勾:“许嬷嬷委实幸苦,竟连这些琐事都晓得,怪不得主子离不得您呢!”

许嬷嬷一笑,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对主子的事自然是要上心,莫说是一碗粥,就是一盏茶也是马虎不得的,说到这茶,我又得跟您说上一说了,咱们主子对茶倒是没有什么挑嘴的,只一点,不喝那陈茶,茶具需用滚开的水滚上三遍,且只饮第三道茶,我这说来简单,其实也讲究着呢!待哪日赵妈妈跟银宝那丫头学一学便晓得了,虽不用学精,可多少也得知晓一二才好。”

赵妈妈点了点头,对娇娘的印象停留在了骄横奢侈四字上面,只是心下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她是王妃自娘家带来的人,说到太原王氏哪个不竖起大拇指,那才是真正的簪缨世族,教养姑娘讲究的是幼而庄静,品行高洁,哪里是承恩侯府这种以外戚起家的能比得了的,怪道只会专营一些流于表象的东西。

这几日坠玉阁内的事豫王妃自是一直留意着,对于娇娘的行事,饶是她,也不禁要说一声手段了得。

“平日里倒真真是小瞧了这魏氏,单论这手段,便甩了那韩氏几条街去。”豫王妃语气淡淡的,神色间有些疲惫。

窥了窥豫王妃的神色,李嬷嬷心里一酸,不过几年的光影,那个鲜嫩多娇的小姐已如落败的鲜花,变的枯萎凄然。

“素日里瞧着赵家的也是个伶俐人,却不像竟是个面做的榔头,中看不中用,由着人拿捏,老奴瞧着,是不是在派个人过去?”李嬷嬷低声问道,错开了眼。

豫王妃沉吟了片刻,即摆了摆手,道:“不妥,原也没指望着赵家的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敲打一二罢了,让她知晓这王府的规矩任谁也不能越了去。”

话音刚落,戚望之已大步走了进来,听得一个尾音,问道:“什么规矩越了去?”

豫王妃一愣,不曾想这个时辰戚望之竟回了府,之后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见无不妥之处,忙起身迎了迎,笑道:“爷不是去武宁侯那吃酒了吗?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

戚望之大马金刀的坐下,勾了勾嘴角:“玉珩那弄了出堂会,我耐不下性子听那咿咿呀呀的,吃了几杯酒便早早离了席。”

豫王妃嗔笑一声,亲手奉了盏热茶,道:“爷还是这么个性子,这么多年都改不了。”

戚望之呷了一口茶,笑了笑,问道:“刚刚你说什么规矩?可是府里又有哪个生事了?”

豫王妃想了想,倒也没有支吾过去,温声道:“倒是没有,咱们府里的都是老人了,哪里会生事,只是魏氏初来王府,想来是一时适应不了,行事稍显张狂了些,我怕韩氏她们见了心里不舒坦,便使了人去提点一二。”

戚望之‘唔’了一声,顿了顿,问道:“娇娘做了什么?”

豫王妃敛去眼底的探究之色,起身到戚望之的身后,抬手在他二个太阳穴上轻揉着,放缓语气,柔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被承恩侯府养的娇气了些,在吃食上面便精细许多,倒是有些打眼了。”

戚望之倒是想到了娇娘刁嘴的小性子,免不得笑了起来,把豫王妃的手抓在手里,顺势拍了拍,说道:“她年纪小,性子也娇,又生在承恩侯府那么个金银窝,免不得被娇惯了性子。”

“爷说的是,只是,到底是进了王府的门,一次二次不按照府里的规矩,旁人不会多说什么,只怕时间长了心里都会生出几分不快来。”豫王妃面上端着浅浅的笑,声音依旧温和。

戚望之不以为意的笑了下,让豫王妃坐在了自己身畔,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挑嘴了些,她自己那院也有小厨房,便随着她折腾吧!”

豫王妃唇边的笑意微凝,却也晓得戚望之素来不耐烦这内宅之事,便也没在多言,只捡了过几日康亲王过寿的事转了话题。

戚望之舒展眉头,沉吟片刻,说道:“康亲王叔过寿却是马虎不得,他素来最喜玉器,你且趁早备上寿礼才是。”

“这还用爷吩咐不成,我早就预备好了,前年省亲从祖母那得了一尊玉雕的仙人献寿,待王叔过寿那日正好借花献佛,保不能失了礼数。”豫王妃弯唇一笑,轻声说道。

戚望之听了此话,却是摇了摇头,摆手道:“不妥,怎可动你私物,况且又是长辈所赐,明儿个开了库房,从里面挑一个便是了,我记得早先父皇赏了一尊汉白玉的八仙仰寿,明儿个你寻出来,就以它作寿礼便是了。”

“爷说这话岂不是太生分了,你我之间何须分的这般清楚,我的东西不就爷的东西。”豫王妃嗔笑道,轻睨了戚望之一眼。

豫王妃性子端庄持重,又碍于王妃的身份,自是不屑于做那撒娇卖乖的行径,如今日这般温言软语已属难得,故而这般嗔笑之语免不得略显僵硬,反倒让戚望之有些惊异。

“你的心意爷知晓,只管按我说的去办便是了。”戚望之微微一笑,话音儿一顿,又道:“王叔过寿那日把娇娘也一同带去吧!王叔侧妃那性子你也应付不来。”

豫王妃一愣,面色一僵,心里已然生了几分怒火,却不得不应道:“爷不说我也想着带魏氏同去呢!王叔那位侧妃我恍惚记得也是出自承恩侯府的的,魏氏是称一声姑姑的。”

“是娇娘嫡亲的姑姑,那性子,可不就承恩侯府养得出来。”戚望之笑了起来,想起了娇娘又娇又嗔的小模样,活生生,粉嫩嫩,娇滴滴,水灵灵,委实鲜活的讨人喜欢。

戚望之想着,便起了身,他已有三日未踏足坠玉阁里,如今却是怪念着的。

豫王妃见戚望之起了身,忙道:“爷今儿不在这用膳了?今儿新到了极鲜的青菜,我想着让厨子清炒了,倒也开胃。”

戚望之摆了摆手,道:“明日的,今儿不用等我了。”说着,撩起眼皮瞧了瞧豫王妃暗淡下来的脸色,添了一句:“瞧着你这几日倒是憔悴了些,虽说府里的事了,也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若不然要这满府的奴才作甚。”说着,又吩咐李嬷嬷道:“明日起你盯着王妃一些,每日一碗燕窝粥不得断了,便是不喜那甜的,也多少吃上几口才是。”说罢,转身离去。

豫王妃却是愣愣的看着戚望之的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儿的红了眼眶,恨声道:“不过三日未见那小妖精,就这般惦记不成,平日里规矩不离口,怎得到了那小蹄子身上就成了小事,就无碍了,当真是色迷心窍了,连魂都被勾走了。”

若在往日,豫王妃也不会这般失态,委实是这些日子她被一件又一件事逼到都要喘不过气来,越想越发觉得自己命苦,府里一个个的都不安生,偏生她又底气不足,但凡她有个一儿半女,哪里还容得这些小蹄子在她面前张狂,只这般已让她劳心劳力,偏生娘家也不是个省心,还要给她来添堵,这日子,也不知过到何时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李嬷嬷听了豫王妃的抱怨唬了一跳,忙道:“主子,您可慎言,王爷现在也不过是在兴头上,当个玩意宠宠罢了,心里真正看重的还是您,若不然,也不会吩咐老奴每日盯着您喝那燕窝粥不是。”

豫王妃冷笑一声:“当然看重我,若没有我,他不还得去寻一个王妃来管家,我算是看透了,我在他眼里,怕跟府里的总管也没得二样。”

李嬷嬷叹了一声,也晓得豫王妃心里的苦,不是不心疼,只是有些事她这主子总是看不透,但凡男人,哪个不喜欢那柔情似水的妙人,王妃素来自持身份,可这身份在尊贵又能尊贵过王爷去?不在王爷面前小意温柔些,哄得他常来,好怀了子嗣,只守着这身份又有何用。

“别怪老奴多嘴,王爷喜欢什么性子的您又不是不晓得,不说那四位庶妃,便是韩侧妃那么个性子,在王爷身前不也伏低做小,更别提魏侧妃,在王爷跟前娇的都能酥了人的骨头,。”

豫王妃帕子一甩,眼底眉梢透着森然的冷厉,连连冷笑道:“我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要跟她们这群贱人争风吃醋不成,我倒是要瞧瞧,红颜易老,不能延绵子嗣,日后她们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