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兀发生的事只在瞬息,其余四人还没做出反应,钱某的金丹便消失了。
躲在暗处的云远见那苔藓吸收了金丹后体型似乎变得更小了,颜色也更透明了,猛然想起上古异种“恨天藓”,以灵气为食,刚出生时黄豆大小、色嫩黄,随着不断成长,会越变越小、越来越透明。
据说,初生的夺天藓分泌的汁液就能毒死金丹期修者,高等级的夺天藓甚至能毒死大乘。
可惜这东西不知是不是因为杀伤力太强遭了天忌,哪怕修为再高,开了灵智,即便用了化形草也化不了形,这也是它名“恨天”的原因。
像眼前这只芝麻大小的夺天藓,修为定然有元婴级别,远不是五人能对付的。这下,云远也紧张了,除了神识,他也是无法对付的。
想到正吸收矿石升级的幽冥火,火能克木,而恨天藓是植物,云远忙传音:“幽冥,你能否对付得了那只夺天藓?”
幽冥火从升级的沉醉中被唤醒,很不高兴,可看到夺天藓,却怂了,小声道:“我吸收了这些矿石才能对付,现在实力还不够。”
云远道:“那你赶快吸收,破局就靠你了。”
幽冥火忙去升级了。
云远见那四人体力不支的样子,只好设置困阵,将这大片的夺天藓封锁起来。
随着又一声惨叫,孙姓女子也被夺天藓吸干了,骨骸直接化为飞灰,要知道金丹期的骨骼坚固可比钢铁。
这时,庞某突然大喊一声:“这位道友,还不现身相助吗?”
其余两人心底一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历练者,是想做黄雀不成?不过,此时就是有黄雀,众人也无力应对。
云远见剩下的三人越加无力支撑,只好现出身形,连着甩了几张爆裂符,刚出世的夺天藓顿时被炸成灰烬,就是那只修为最高的也被炸掉两条腿。
它见来者不善,身形一闪,就要逃走,没想到被云远设置的困阵死死拘在里面,无处可逃。
云远看着所剩不多的符箓有些担心。
这些符箓并不是他现在所书,而是多年前的存货,本就所剩不多。
他虽不老不死,但每一次复活都需要重新修炼,这也是他专注神识、灵魂修行的根本原因,因为只有灵魂与神识不会再复活后清零。
庞某三人见夺天藓被挡下,忙盘腿打坐,各自吞下补灵丹以恢复修为,还不时防备地观察云远。
云远并未理会三人,而是盯着困阵中的夺天藓。
这夺天藓似乎通晓阵法,它不停吸收灵气,竟然差点将设阵的灵石吸干。
要知道灵石所在的地方就是困阵的阵眼所在,这夺天藓直奔灵石而去,除了对灵气敏锐外,只能因为通晓阵法。
不得已,云远往困阵一角抛入几块灵石,灵石外包裹着隔绝灵气的阻断阵。
夺天藓似乎听到了响声,弹出一颗又一颗孢子,如同眼睛,试图寻找落在阵中的东西。忙了一会,并没有发现阻断阵里的灵石。
云远见此,将困阵的阵眼变了变,并换上用阻断阵包裹的灵石。再次观察困阵中的夺天藓,芝麻大的透明恨天藓居然直奔新的阵眼而去,还不停喷出汁液溶解阵眼。
这下云远可以确定夺天藓是天生的阵法师,而且还是水平极高的阵法师。
然而,这对众人而言并不是好事。
天地大变,连上古异种都出现了,人类的生存危机大增,云远再次变换阵眼,心中颇多无奈。
自四百年前,同罗刹国建交后,他便知道这片天地正在渡劫,无数秘境及小世界将逐渐同这方世界融合。
但是,外来小世界究竟是癌细胞还是良性菌类,完全无从判断。
最让人无奈的是,不管哪一个皇朝都不愿意相信天地间有大危机。
唯一相信的是周太祖,因为他是从某个以科学为发展方向的小世界穿越而来,正是他促成了靖夜司的成立。
可惜,人亡政息,周太宗与现在的皇帝并不是很相信。
连着换了数次阵眼,无一例外都被夺天藓找到。
云远没有法子,只好设上重重困阵,再不停变换阵眼,好拖些时间。
转眼金乌西斜,天色变暗,到了傍晚时分,庞某三人伤势似乎已经恢复,遥遥望着云远及困阵中的夺天藓。
庞某看了困阵,不由兴起,研究起来,嘴里不停喃喃道:“原来如此,妙啊。”又道,“真是高啊,就是这样。”对困阵的精妙叹息不止,完全忘了还处在危机之中。
这时,赵某上前拱手行了个礼,对云远道:“这位道友有礼了,不知能不能请你将这东西消灭?”
云远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这时,王某与赵某对视一眼,王某猛然喊道:“你这厮好没道理,你的爆裂符完全可以杀死这东西,还要观望到什么时候?莫非是想我等陨落后捡漏不成?”
云远并未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王某一眼。
王某顿感如刀剑入体的锋利寒意,不由微微缩了缩脖子,随后似乎觉察到自己过于怯懦,又微微挺了挺胸脯,却也不敢再多开口了。
赵某见此,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困阵里的苔藓,意有所指地道:“这苔藓可是什么异种?我们上午误入的地方莫非是它的老巢不成?”
王某听了,回想上午的遭遇,不由打了个寒颤,似乎那一洞里柔软的绿色地毯全都化为一株株苔藓及一粒粒孢子钻入他皮肤之下飞速吞噬着血肉骨髓。
云远早就断定他们误闯了夺天藓的老巢,这处大能的洞府似乎对夺天藓有克制作用,但是因为众人寻宝后不知收取了什么或者破坏了什么,导致克制夺天藓的东西消失,这才导致钱某身体内的孢子被催生,更是引来了那只芝麻大的高等级夺天藓。
这时,幽冥火已经将奇石吸收,整个火焰变成黄中带白,温度明显大大提高。云远并未问它升到了几级,但是高于天级无疑。
一将幽冥火放入困阵中,夺天藓就如同受了莫大惊吓,不停躲闪隐藏,就是不敢靠近。
幽冥火见此,不停变幻形象,一会变成尖嘴鸟,一会变成长蛇,一会变成刺猬,恐吓夺天藓。它其实并不知道夺天藓的天敌是什么,以为夺天藓同普通苔藓一样呢。
云远见天色不早,催促幽冥火快点解决。
幽冥火于是化为一张大嘴,将芝麻大的夺天藓一口吞下。
夺天藓在火焰中不停挣扎,直过了一刻钟,才化为灰烬,倒是留下一团透明的纤维。
云远见上面的毒素已经被幽冥火清除,淡定的收了起来,打算在这次的万宝大会上再寻些灵材,好给裴瑾瑜做一件可隐形的防御斗篷。
困阵里的孢子被消灭,除了还在沉迷研究困阵的庞某,赵某同王某同时松了口气,便开口道别。
哪知云远阻止道:“还要烦请两位带我到老巢瞧瞧,若是不斩草除根,只怕将来必有大患。”
赵某两人很不情愿,却又没有办法反抗,只好引着云远走了一个时辰,回到夺天藓的老巢所在。
云远用神识观察了一下,巢穴的入口在一丛蓬草下,直径约两三尺,并不大,却深数百丈。
见赵某两人不情不愿地站在一边,浑身写满了拒绝,云远也不在意,挥手道:“你二人可以离去了。”
赵某两人连道别也没有,急匆匆的走了,身后好似有修为高深的无形大敌在追杀一般。
云远望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将幽冥火召唤出来,道:“那丛雪白蓬草下就是夺天藓的老巢,修为最高的已经被你消灭了,现在去把其余的也灭了。”
幽冥火一听,高兴地晃了晃火焰,如同弹丸一样冲入了蛛巢。
夺天藓固然对历练者有害多于有利,但却富含灵气,是幽冥火的大补之物。
要将夺天藓全部消灭起码要三四个时辰,正好是次日清晨,云远看了看天色,设好防御阵,拿出蒲团,盘腿坐下,吞了颗辟谷丹,就闭目调息养神。
一时之间,辽阔的荒原之上只有枯黄野草草叶与秋风的摩擦声,夹杂几声蛐蛐的叫声。
这日是月初,新月弯弯细细,犹如姝女的秀眉,边上是一颗闪亮的星子在默默相伴。
银色的月光洒满整个荒原,连夜色也变得清浅起来。
云远眯着眼睛,望着天幕之上高高挂着的星月,想着它们的相依相伴相守,不由有些痴了,他此时有些明白“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感伤,“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期望,“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无奈酸涩。
想到远在罗刹国的裴瑾瑜,他忍不住吟道:“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叹了口气又道,“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随后,云远忍不住从储物袋里拿出酒盏,自斟自饮了一杯,低声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想着这个样子的自己似乎过于没自信了,又道,“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念完这一句,又长叹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吟罢,却又摇头轻笑,“天不老,情难绝”,“意长翻恨游丝短,尽日相思罗带缓。宝奁如月不欺人,明日归来君试看”。
低低一声,笑声划过辽阔的荒原,久久未绝。
这轻笑声里有自怜自嘲,有坚定坚守,更有斩不断的甜蜜惆怅相思,让人听了忍不住鼻头酸涩,却又浸着淡淡的柔情蜜意。
可惜,这些裴瑾瑜完全不知道,更没有想到有那么一个人为自己柔肠百转千回!
如果知道了,估计最可能的评价是“酸”?
一缕紫气伴着第一道晨光穿透天际线,洒向万物。
已经开智的物种同修士一样自发吸收,将这大道的恩赐纳入体内,好改善自身的资质,增加修为。
云远的丹田犹如黑洞,将周身的紫气吸纳一空,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变得剔透,随后周围的紫气纷纷涌来,犹如百川入海,被丹田吞噬。
远远望去,犹如包裹着紫光的蚕茧。
直到金乌升起,紫气消失,云远才现出身形。
没想到在这处荒原修炼更有助于紫气的吸收,这倒是意外之喜,毕竟今日吸收的紫气是往日的数十倍。
这时,身形变得圆滚滚的幽冥火晃晃悠悠如同喝醉了一般从洞里飘了上来,扑到云远跟前,餍足地道:“下面好多好多恨天藓,灵气充沛,真是美味至极,我都吃撑了。”说着,化出一只手拍了拍身体,还打了个嗝。
云远见此,笑了笑,道:“今天你出力最多,不错。”
幽冥火难得被夸,高兴地绕着云远一连跑了数圈。
随后,它停下道:“我收了很多纤维,全给你吧。”说着,吐出一团脸盆大的纤维团,根根细如牛毛。
云远点点头,掏出一瓶极品天灵丹丢给它:“收着吧,现在应该消化不了。”天灵丹是补灵丹的升级版,主要用于元婴以上级别的历练者补充灵力,是云远为数不多的存货之一。
幽冥火收好天灵丹,自发回了云远的丹田,休眠起来,那么多的灵气需要消化吸收。
到了万宝大会,云远已经换了副模样,扮成一个容貌寻常的中年汉子。
万宝大会设在一艘画舫之上,停在瀛洲岛西面的深海之中。
画舫看起来不大,内部却巧妙的运用了空间折叠及扩充,能装数万人。参加万宝大会的人可以乘坐传送阵直达,也可以驾驶飞舟或者其他飞行器到画舫甲板上停靠。
云远拿出一个葫芦,坐在上面,驾着葫芦到了停靠的甲板之上,并在侍者的引领下到了会场之中。
除了几个处于画舫顶层七层的拍卖行外,其他区域从六层到一层分布着规模从大到小的各种店铺,底层则是随便用块破布摆着各种植物、矿石、玉简、毛皮甚至法器、席地而坐的小商小贩,这种被称为包袱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