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掌柜,最近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吗?”
裴瑾瑜在圈椅上坐下,折扇支着下巴,暗含期待地问孟掌柜。
“新鲜事?”
孟掌柜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拿到柜台上放好,又拿湿布巾擦了擦手,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裴瑾瑜。
“少东家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城里的事?”
原主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从来没在意过新鲜事。
裴瑾瑜羞赧地笑笑:“母亲对我寄寓厚望,我若是再不懂事,真真白活了十九年。”
“孟叔且放心,以后再不会像从前,什么都靠母亲和您出面。”
“我也要成为母亲的支柱,就像从前母亲是我的支柱一般。”
“便从留意城里各处的动向开始吧。”
话说的很直白,让孟掌柜微微动容。
他看向裴瑾瑜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有恨铁不成钢的怨怪,有放下千钧重担的释然,更有几分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期待。
“你若真的争气,想办法在赏宝会上一鸣惊人吧。”
“莫要坠了翠微夫人和聚宝斋裴家的名声。”
裴瑾瑜神情一肃:“是。小侄一定尽力而为。”
点点头,孟掌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玩笑似的说:“说到本城的新鲜事还真有几件。”
“这第一件是县太爷赵大人,他京城的表妹来了。”
“这算什么新鲜事?”
裴瑾瑜虽然没说话,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这个意思。
孟掌柜微微一笑,举起茶盏抿了口茶:“表妹是来退婚的!”
“退婚?”裴瑾瑜惊讶的手里的扇子差点掉地上,“若是没记错,赵大人接近而立之年,原来竟然还没成亲?”
“这远道而来的表妹兼未婚妻莫非才刚及笄?”
若是年龄大了,对方家中应该早就不止一次的催婚了,何况两家还是亲戚。
谁知孟掌柜摇摇头:“这倒不清楚。”
“这表妹不是个简单的,据说在大理寺任职,品阶还在赵大人之上呢。”
“大理寺?”裴瑾瑜心中一动,“别告诉我她是仵作。”
许多网文女主都是法医穿越古代成了大理寺、刑部、县衙等各级刑狱单位不可或缺的仵作,她觉得这个朝代未必没有。
“哦,你也听说了?就是仵作。”孟掌柜不是不惊讶,但惊讶让他更有八卦的欲望,“市面上有一本很流行的话本叫《洗冤录》,写的是县太爷如何在一个年轻仵作的帮助下查清案子,为冤屈之人洗脱罪名。”
“怎么,这书还是表妹写的?”
“嘿,可不正是么!”
“话本,你读了?”
“很精彩。环环相扣,悬疑不断,精彩极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文笔不好,用的是口头白话。”
“啧啧。”裴瑾瑜看着激动的脸颊微微发红的孟掌柜,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也去买一本拜读一把。
别看孟掌柜只是个秀才,这不是他学问不好考不中举人进士,而是他担心考中会耽误从事古玩铺掌柜这一份有前途的职业。
士农工商,哪一家古玩铺老板敢请一位举人做掌柜呢,就业机会约等于零。
不能不说,对古玩,孟掌柜是真爱。
“从这些情况来看,表妹年纪也小不了哪去。”
裴瑾瑜八卦之魂也跟着燃烧起来,这姑娘的经历很像穿越者有没有。
“赵大人相貌堂堂,虽说不及我,也算过得去,被表妹甩了应该是性格的问题吧?”
“对!”
孟掌柜一拍手。
“表妹退婚的理由就是性格不和,还说要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两家有亲,表妹表示不要因两人的关系影响两家的关系,要且行且珍惜,携手共进退。”
“噗!”
裴瑾瑜一口茶喷了出来。
“啥?且行且珍惜?”这妹子不会是一九年后才穿过来的吧?
“那赵大人怎么说?”
“赵大人当场晕了过去!”
孟掌柜幸灾乐祸道,“这回刺激大了。”
男人被女人退婚,羞辱加倍啊。
“没事吧?”裴瑾瑜不怎么上心的随口一问。
说不定泰和县的商人全都盼着这位县太爷病的下不了床,也好换一位清廉些的。
“哈哈,被表妹一针扎醒了。”
“表妹还说从小就看不上他小肚鸡肠的孤寒相。”
“啧啧。”
裴瑾瑜双手双脚的赞同这一观点。
她已经从孟掌柜和裴母那里获知,最近又交了一笔“治安管理费”,五百两银子呢。
要知道,哪怕泰和县的生活水平远高于其他县城,五两银子也可以养活一家六口一年。
像伙计王小,他一个月是二两工钱,靠着这二两银钱,养活了父母及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家七口。
如此,五百两银子完全是一大笔钱。
这仅是聚宝斋一家。
在泰和县,规模与聚宝斋相当甚至更大的铺子有近一百五十家,算下来,这一次募银总数远超七万五千两。
要命的是,商户缴纳的银钱名义众多,远不止一个“治安管理费”,还有清洁费、防火费、清渠费、商税等多种。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以赵元吉的敛财手段,三年县令做下来,十万两哪里够。
泰和县的商户心心念念盼着他赶紧滚蛋。
想到这些,裴瑾瑜已经对赵元吉与表妹的故事不感兴趣了。
似乎看出她的兴趣索然,孟掌柜一句话做了结尾:“表妹担心赵大人要死要活,决定留在县衙照顾他一段时间。”
“既然要留一阵子,想必会等赏宝会开完才回京。”
赏宝会这样的盛事,既然来了,除非不得已,没谁不想留下长长见识。
裴瑾瑜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有些不好听。”
“哦?”裴瑾瑜挑挑眉,“谁又倒霉了?”
“郑文和,翰墨堂的东家!”
翰墨堂以经营文房四宝书籍为主,兼营古书、古墨古砚、印章、书画及相关古玩器物的铺子。
“传言说郑老板年纪不小,竟然断了袖,还是下面那个。”
孟掌柜有些忸怩的说。
“郑文和?”这不是被黑衣人的暗器射中屁股的那个食客么?莫非正是因为屁股受伤才被传出这样的谣言?
这谣言是有人引导,还是自发流出的?
想到莫名“失忆”的钱老板和胡掌柜,裴瑾瑜笃定这流言一定是同一伙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