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挤在公堂外一群围观群众里面的欧阳旭突然打了个喷嚏。
“欧阳兄怎么了?”
跟欧阳旭在一起跑来看热闹的杜长风问道。
欧阳旭揉了揉鼻子。
怎么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他?
不过嘴上却说,“没什么,可能是昨天读书太晚受了些风寒吧。”
“欧阳兄不愧是今科探花郎,科考都已经结束了居然还能保持秉烛夜读的好习惯,说来惭愧,自从中了进士以后杜某就再也没温习过圣贤书了。”
杜长风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让欧阳旭大感受用。
欧阳旭手里拿着把扇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杜长风聊着天一边摇晃着扇子,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难发现欧阳旭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心情能不好吗?
赵盼儿这个心腹大患总算是解决了。
今天德叔这事儿办的不错,欧阳旭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是德叔设计的,不过德叔办事还是不够心细出现了一些纰漏。
就比如看着赵盼儿的人跟高慧的人互殴。
居然不知道报官。
这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
还好有自己在背后查缺补漏,帮忙报了官,不然赵盼儿受了伤倒是无所谓,可万一要是高慧受了伤后果不堪设想啊。
高观察可是要发飙的。
不错,欧阳旭就是德叔口中的那个报官的傻逼。
但这也不能怪欧阳旭,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赵盼儿跟李天扯上了关系,他以为赵盼儿只不过是一个外来户。
而且还是一名商贾。
判官大人肯定是会偏向高家的。
最起码会把赵盼儿打发回原籍,甚至有可能直接定赵盼儿的罪。
但是...
但是
很快欧阳旭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位判官大人怎么对高慧跟赵盼儿都这么客气啊?
高慧可是高观察的独女,但眼前这位判官大人似乎一点偏向高慧的意思都没有啊,仿佛真的要公事公办的样子啊。
真要是这么认真的问下去。
赵盼儿一定会说出带人堵自己家的原因,到时候自己可就惨了。
不是,现在的官员都这么刚正不阿吗?
欧阳旭逐渐的开始急了。
扇子也不摇了,嘴角的笑意也没有了,甚至脸色都开始变得难看了起来。
就在此时。
一段对话传入了欧阳旭的耳中。
“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就是,高家跟武安侯府起了冲突,绝对是今年京城里最大的新闻了。”
“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咱们池衙内,他最喜欢看这种高门大户撕逼的场面了。”
说着,其中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便离开了现场。
武安侯府?
什么武安侯府?
这里怎么还有武安侯府的事儿?
听了二人的对话,欧阳旭心底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对剩下的那小胖子问道,“这位兄台,什么高家跟武安侯府起冲突啊?”
小胖子何四瞥了欧阳旭一眼,那眼神就仿佛在看弱智似的,“那堂上的两人一个是高家的千金,另外一个则是武安侯的新欢。”
“轰隆!”
何四的这句话就仿佛一道炸雷似的在欧阳旭的脑海里炸了开来,炸的欧阳旭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才多久啊?
从自己派德叔去钱塘悔婚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呢。
赵盼儿就已经有了别的男人?
而且就算从自己进京赶考开始算这也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啊。
赵盼儿变心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这位兄台,你不会搞错了吧?”
欧阳旭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这高观察家的千金我倒是知道,但另外一位娘子我怎么听说是前几天才从外地来的啊?”
“怎么可能搞错?”何四信誓旦旦道,“我可是亲眼看到这位赵娘子进了武安侯府。”
“进了武安侯府也不代表她是武安侯的新欢啊。”
欧阳旭抬杠道。
他背叛赵盼儿可以,但他接受不了赵盼儿另寻新欢,而且赵盼儿的新欢还是堂堂武安侯,这让欧阳旭有一种自己被绿了的感觉。
何四眼睛一瞪,前几天因为赵盼儿给了池衙内一脚,他们可是一路追杀赵盼儿到了武安侯府的大门口,而且还被武安侯府的大管家带人给狠狠地打了一顿。
这女人要不是武安侯的新欢。
那管家会因为赵盼儿打他们吗?
当然,这种丢人现眼的话何四是不会对外说的,而是道,“我还看到这位赵娘子跟武安侯举止亲密而且还手牵着手一起出入武安侯府呢。”
“啊这...”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无言以对,同时感觉自己的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
贱人。
难怪这么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呢。
原来是有了新欢。
与此同时。
“啪”堂上的向敏中狠狠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证人,本官问你话呢,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别怪本官大刑伺候了。”
这么会儿的时间向敏中已经来来回回的问了德叔五遍同样的问题了,但德叔由于心里有鬼,每次回答的都支支吾吾言语不详。
甚至还都有偏差。
比如向敏中第一次问话,德叔说他看到两个人殴打高慧的乳母江氏。
但第二次回答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群人。
以向敏中多年的判案经验来看,这糟老头子在说谎。
德叔:“......”
你不打两个当事人。
打我这个证人干嘛?
德叔心里苦啊,但由于害怕和心虚,此时他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连自己刚刚说了啥都记不清了。
所以堂上的大老爷越问德叔越慌。
越慌越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连高慧都发觉德叔不对劲了,但高慧以为德叔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给吓到了,“德叔你别紧张,把你看到的情况如实说出来就好了。”
“向大人会为咱们做主的。”
“笨蛋,他明显是在撒谎,这都听不出来吗?”赵盼儿吐槽道。
“不可能。”高慧不相信道,“德叔有什么理由骗我啊?”
“当然有骗你的理由。”
“是什么?”
“这个...”赵盼儿自然清楚德叔这么做的用意,他是想利用高家的关系把自己赶出京城,这样一来就没人能对欧阳旭跟高慧的亲事造成阻碍了。
但这话赵盼儿不能说。
最起码不能在公堂上说出来。
因为这样做固然能毁了欧阳旭的名声,但李天脸上也无光啊,堂堂侯爷要娶一个被别人毁了婚的女子,说出去不好听。
就算李天不在乎。
但也会搞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
于是赵盼儿道,“你想知道原因,等下了堂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不行,我现在就要听。”
“现在不行。”
“为什么?”
赵盼儿:“......”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同时无语的还有坐在堂上正在审案的向敏中。
特么的这里是开封府衙门。
不是高家或者武安侯府的会客厅。
你们俩还特么聊上天了。
要不要本官在给你们搬两把椅子上几盘糕点啊?
简直不把他这个判官放在眼里。
然而。
就在此时。
“高观察到。”
紧接着就见高观察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的走(钱赵的)进了公堂。
“下官向敏中见过高观察。”向敏中急忙起身问好,虽然高鹊不是他的直系上司,但人家可是三品大员而自己则是六品小官。
该有的礼仪是不能少的。
“嗯”
高观察发出一声鼻音,语气不咸不淡道,“向大人你继续审你的案子,本官过来就是旁听一下,绝不打扰你审案。”
闻言,向敏中扯了扯嘴角,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来人,给高观察搬一把椅子来。”
没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奋。
人家三品大员想要旁听他也不敢反对。
可是。
就在衙役搬来椅子。
高鹊坐下之后,屁股还没坐稳呢。
衙门外又响起一道声音,“武安侯到...”
“武安侯到...”
闻言,屁股还没最稳当的向敏中眼皮直跳,但没办法还得再一次的起身相迎。
不过高鹊却依旧金刀大马的坐在椅子上。
一点起身相迎的意思都没有。
首先他跟李天不熟。
其次,别看李天是侯爷,但他们清流派向来都看不起这群凭着祖上蒙荫都不用努力就可以身居高位的勋贵集团。
觉得勋贵集团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要不是凭着祖上的蒙荫他们屁都不是。
再次,他高鹊可是三品大员而武安侯只不过是四品武将而已,在大宋朝武将的地位一直都是低于文官的。
所以...
高鹊完全就没-把李天放在眼里。
而且哪有上官迎接下官的道理?
于是高鹊就坐在椅子上等着,等着李天来拜见他。
然而李天只是走进公堂之后只是淡淡地瞥了高鹊一眼。
别说拜见了。
鸟都没鸟他。
顿时让高鹊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此时向敏中迎了上来,他姿态放的很低,“下官向敏中见过武安侯。”
“向大人客气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李天客气李天自然也对人家客气,说实话不论是李天还是高鹊别看爵位官职远超向敏中。
其实都管不到人家头上。
人家给你脸喊你一声大人。
不给你脸你屁都不是,人家的直属上司那是泾王赵元俨。
再往上就是官家。
两人根本没资格在开封府指手画脚。
李天笑着对向敏中拱了拱手,“李某冒昧前来,没打扰向大人审案吧?”
“不打扰不打扰。”向敏中赶忙道,“来人,快给武安侯搬一把椅子来。”
在向敏中想来李天来此肯定跟高鹊是一个目的。
“哼”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高鹊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哎呀,武安侯,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高鹊高观察。”李天可以不鸟高鹊,但向敏中不行,别看现在李天跟高鹊谁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但他总不能当一辈子开封府判官吧?
他还年轻。
还想往上爬呢。
谁知道以后自己会到哪位大爷手底下讨生活啊?
反正他的原则就是两边讨好尽量谁也不得罪。
“不用介绍了。”
李天的态度让高鹊十分不满,于是阴阳怪气道,“人家可是堂堂的侯爷,哪里瞧得上我这个小小的观察使啊,向大人还是赶紧审案吧。”
“这位小小的观察使说的不错。”李天接过高鹊的话茬继续道,“向大人,不是本侯说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开封府衙门。”
说到这里,李天顿了顿,故意看了高鹊一眼,“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观察使都有资格来开封府的公堂上旁听了?”
“他是个什么东西?”
“是当朝的相爷还是三司衙门的主官啊?”
李天这话就差指着高鹊的鼻子骂娘了。
“你...”高鹊闻言勃然大怒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但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李天说的没错。
他既不是当朝宰相又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主官,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来开封府旁听的,想听可以,跟普通的老百姓一样,挤在人群里去听。
“好,我这个小小的观察使没资格旁听。”
“但武安侯你又有什么资料来这里旁听?”
高鹊唰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可不敢在安安稳稳的坐着了,这种事没人说倒也罢了,但李天只要较真,确实是他不对。
万一事情闹大了闹到官家哪里可没他好果子吃。
但也没忘记反击李天。
“本侯可跟某些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闲人不一样。”
“本侯是来办案的。”
说话间,李天把皇城使的令牌往外一拿,“本侯爷接到举报,高慧跟赵盼儿等人涉及到皇后娘娘谶言一案,现在本侯要把涉案人员全部带走。”
“向大人可有意见?”
“没有没有。”向敏赶忙说道,“不过皇城司提人正当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向敏中巴不得把这两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呢,现在李天愿意接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
只要有正常的手续。
他才不管李天是真的为了办案还是为了保自己的女人或者是故意给高鹊难看呢。
管他屁事?
“这是自然。”李天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书递给向敏中,“这是皇城司提人的文书上面有本侯的印章,这够了吧?”
“够了够了。”向敏中大手一挥,“把人移交给皇城司。”
“我看谁敢动我女儿。”高鹊脸色一变,急忙挡在了高慧面前。
那皇城司是人去的地方吗?
有几个人能活着从皇城司的昭狱走出来的?
他女儿这么娇弱。
进去必死无疑。
“怎么?高观察也想去我皇城司的昭狱走上一遭吗?”
“武安侯,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女儿?”
“就凭本侯是皇城使。”李天淡淡地说道,“我皇城司办案难道还要事先向你这个小小的观察使出示证据得到你的允许才能办案不成?”
皇城司可是官家直属,这话高鹊可不敢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不让开?”
“武安侯...”高鹊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道,“如果老夫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老夫给你赔礼道歉。”
“还请武安侯高抬贵手放小女一马。”
如果高鹊一开始就是这个态度李天或许不会大动干戈。
但是现在。
晚了...
“带走。”
李天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大手一挥,随即又指着人群里见事不好想要开溜的欧阳旭,“还有那个人也一并带走。”
“姓李的老夫跟你势不两立。”
高鹊气急败坏的放下一句狠话,急匆匆的进宫找贤妃告状去了。
现在能救高慧的就只有贤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