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们闭口不言,皆是选择避开拓跋宏的目光。
拓跋宏一把推倒眼前的萨满,狂嗥道:“是你嘛?我们青阳的萨满举得起北凉的刀吗?
还是你们,敢举起刀向外面的活死者拼命?”
拓跋宏把着腰刀,目光徒然变得讽刺,“你们大部分人都举不起刀,也不敢提刀去城外杀敌。
你们的父辈,我都认识。他们是北凉人的英雄。可他们后人不是,只是一群继承爵位的胆小者。”
有些贵族听了不服气,站了出来,嘶哑道:“达柯木部落的人依旧提得起刀,也敢提刀,我们部落的女人都敢出城杀敌,大君这话是在嘲讽我们是一群懦夫嘛?”
“我科沁尔的族人也提的起北凉刀,也敢提刀出城杀敌。”
科沁尔也随之站了出来,用力的按着自己的胸腔,“只要大君一声命下,我的族人都能为青阳城而战。”
“你们呢?”
拓跋宏看着大殿中的贵族嘶哑吼道。
数个长相彪悍的中年男子立即提着刀站了出来。
楚忘三人默然的看着拓跋宏,对视了一番,有些佩服。
“愿为青阳城而战。”大部分贵族们在迟疑中,皆是按着自己的胸口,半跪地上齐声回话。
“既然这样,那就让那些为青阳城流过血的士卒进城。”
拓跋宏冷哼道:“我拓跋宏还没老,知道你们各大家族的打算。你们都在害怕,可城中余粮又有多少呢?
要是士卒们都寒心了,谁去守护你们的利益?
城外的那些难民全都看着我们,倘若不让受伤的士卒进城,他们也会将那些士卒当作不祥人,并不信任我们。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北凉人不用守护青阳了,我们会在最后一刻自相残杀。你们要守着最后的粮食,而他们要抢夺。
粮食快要被吃完的时候,青阳城就会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坟冢。”
贵族们对视一眼,默不吭声。
“让他们进来,在粮食还足够的时候喂饱我们的士兵,让他们去杀敌。”
拓跋宏声寒的吼道。
“可是大君,神明....”
噗——
刀光掠过,滚烫的血飙射而出。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贵族们的眼前。
他们皆是呼吸一滞,死死地盯着刚张开嘴就被拓跋宏砍掉大好脑袋的萨满,一时间口干舌燥。
在北凉,每个部落推选出来的萨满代是神明的使者,可现在拓跋宏却杀了青阳城中的萨满。
这是对神明的不敬。
他们深吸了口气,皆是看向回拢寒刀的拓跋宏,没有一个人敢贸然的开口。
“现在神明要我们北凉人的命,你们愿意给嘛?”
拓跋宏一脚将萨满的尸体踢翻,冲着大殿中的所有人吼道。
“不...不愿....不愿给.....”
部分贵族喉结滚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摇头回答拓跋宏的话。
“我也不愿给,要是神明想要,我们就握着刀去砍下神明的脑袋。”拓跋宏抹去脸上的血迹,粗犷的说道:“只要还活着,便是要握着刀而战。窝窝囊囊的自相残杀,不如同仇敌忾的握刀屠神。
我们的父辈哪一个不是握着刀建立下了基业,北凉的刀要比神谕更值得托付,你们觉得呢?”
“科沁尔愿意提刀砍下神明的脑袋。”科沁尔朗声开口。
贵族们沉吟片刻后,嘶声的回答,“愿和青阳城同在,砍下神明的脑袋。”
在振聋发聩的嘶吼声中,楚忘和赵老头儿对视一眼。
北凉能够靠着几百万人抵抗并侵略大晋,这绝不是偶然。
北凉的狼虽少,但对上一群绵羊,还是胜券在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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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士卒的那个人被吊在了城门口,伸长了脖子。
一个个士卒满心欢喜的走入青阳城,接受治疗,高呼着北凉大君。
青阳城外的难民见士卒们都走入城中,不由心安了不少。
贵族们都不怕,看来正如前些日子大君所说,凡是失去理智的人,全因尸蛊所致,只要没被尸蛊所寄生,哪怕被咬也是没有大碍。
他们开始唾弃城头挂着的那一具尸体,已经忘了就在刚才,他们也是拼命远离士卒的一员。
楚忘和赵老头儿站在城门口,配合着北凉的大夫,一个个的检查走入城中的士卒。
当残月爬上山头的时候,楚忘几人终于是忙完了手中的事情,走出青阳城。
不远处的壕沟处,一排排的士卒正在巡逻,个个精神奕奕。
北凉贵族们今日的做法,毫无疑问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当一大批被咬伤的士卒被赶出青阳城时,他们无比的惧怕,对镇守青阳城产生了一丝抵抗,倘若被咬便是会被抛弃。
他们害怕面对这个局面,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觉要比在荣光下战死恐怖万万倍。
楚忘边喝酒,边将肉块捏成肉屑,盯着不远处的巡逻的士卒。
“北凉的大君要是任由城中的贵族们乱来,青阳城恐怕无兵可用。”
赵老头儿戏谑的笑了几声,感喟道:“不愧是自幼跟在拓跋烈身边的君王呀,老夫从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样子。”
“故人?那个拓跋烈?”
楚忘笑了声,当年北凉和大晋之间的厮杀无比惨烈,他没想到赵老头儿会称呼拓跋烈为故人。
林冀遥就是惨死在拓跋烈的反间计下,照理说赵老头儿该对拓跋烈恨之入骨才是。
“嗯,他虽说是北凉人,但他的本事和胆量,我和林冀遥等人都是很佩服。”赵老头儿点了点头,指着青阳城内,淡淡道:“青阳城内的大君在三十七年前差点死在我们大晋人的手中,那个时候的他才七岁,便是敢提着刀面对着我们大晋的千军万马。
这份胆魄,我们大晋人很少有。”
“七岁?”
楚忘一惊,不再多言。
“是的,其实你的父亲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握刀上战场。”赵老头儿回想起楚歌,他和林冀遥当年从尸体堆中救回了一个幼童。
“是嘛?难怪他会被人叫做剑邪,非黑非白,性子怪癖,年幼就杀人,这一份经历太沉重了。”
楚忘摇了摇头,对于楚歌的亲历,他也只是听彭十二说过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