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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刃军和邯军的正面冲突爆发在第一场雪落之前。

然后天气一天一天的变冷, 紧跟着,邯军就发现了一件令他们极为憋屈的事情——碧匪的冬衣比他们的要好的多!

从正面冲突爆发后,,邯军这边就不再称“碧刃军”了,改口称“碧匪”、“绿匪”或者“玉匪”。“玉将军”改称了“那女匪首”, “七将军”改称了“那吃软饭的”……

关于竹生和七刀的各种荤段子也开始在邯军军中流行开来。

这纯粹是邯军在苦中作乐。

邯军现在很苦。他们没有援军,邯国大军跟着陈国去许国捡便宜, 不料大败, 便宜没捡着,还被丰国趁虚而入了。打仗烧的是钱粮, 想要盈利靠的是掠夺和占城。

这么一算,里里外外简直亏了血本。

朝廷明确的表示了既无援军, 也无钱粮的困境,还要求他们一定守住安州,同时还要尽力收服赫明。

邯军大将接这道圣旨的时候一脸的面无表情。要不是他弹压着, 他手下的将领就要冲上去揍那天使。那天使也很有自觉,平日里吃拿卡要顺带勒索的行径都不敢再想了,提着衣摆就跑了,暗道这一趟差事办得晦气。

邯军苦啊, 没有援军, 自筹粮饷也就罢了。当第一场雪落下, 他们穿着结了硬块的旧棉衣, 冷得瑟瑟发抖, 才赫然发现, 碧匪的棉衣……怎么那么厚?

奶奶个熊!

堂堂的正规国家军队,待遇不如匪军!

不过话说回来,涪城……出产有那么丰厚吗?

“听说有信阳范氏范伯常辅佐那女匪首。”邯军的将领们私底下议论。

“信阳范氏?”听到的人无不吃惊。

很多文人谋士,都会寻找东主效忠,这很常见。但信阳范氏不是普通的人家,若无明主,范家宁可隐居两三代人,也不会随意入世。

“那女匪首……”

打破了他们之前想象的“妖艳风骚的女山大王”的形象,很多人开始从新估量审视竹生了。

竹生手中领地,被范深经营得很好。

信阳范氏,若无这样的真才实学,又怎么能名动天下。

更幸运的是,范深遇到的是竹生。竹生并不事必躬亲,但她有思路。她来自于信息爆炸科技发达的异世界,许多理论于她来说,不过是学生时代死记硬背的试卷答案,新闻访谈里的成功经验而已,听到范伯常的耳朵里,就是洪吕大钟,振聋发聩了。

“我信阳范氏,每一代人,莫不以开创盛世、名留青史为目标。”大年夜里,范大儒压着新女婿陪他喝酒,莫名高兴。“翎娘!你说,爹爹能不能实现这个目标?”

翎娘无奈道:“能能能!”说着,去夺酒壶。

范深不给她:“今天高兴。”

苦逼的女婿只能继续陪撒酒疯的老丈人喝。最后老丈人把自己喝倒了,妻子过去扶他,反被他抓住手腕,问:“翎娘,你说!竹生她……”

“她是不是神女?”老丈人那眼睛亮的吓人,也不知道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妻子说:“她是什么都没关系,她是我要追随的人。”

老丈人听了哈哈大笑,笑着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苦逼女婿把他扛回了卧室。好在女婿早不是从前白白瘦瘦富家少爷的模样了,早在军中锻炼得浑身腱子肉,轻而易举就能把老丈人扛起来,都不用妻子搭手。

待妻子收拾干净老丈人,在他背后塞了个被子卷,让他侧躺而卧,才回到夫妻二人的卧室。

亲人们都在路上亡故了,还有个二叔在别处,联络不便。小夫妻便没有另开府,与丈人生活在一处。

“爹好久没这样开心了。他都很久没喝醉过了。”妻子怀念的道。

从前在家里,至少每个月要喝一次大酒啊。喝完了酒就要撒酒疯,母亲陪着他一起撒。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祖父还活着的时候,还会把隔壁的外公也喊过来。祖父、外公、父亲、母亲还有叔叔……一起撒酒疯啊。

两个老人家常常为了一句经义的正解辩得面红耳赤,撸袖子就开打。无良的儿女们居然也不拉,还架桥拨火,瞎起哄。

爹爹叔叔一喝高了就写得满屋子都是字纸,母亲在一旁击缶高歌。每听说她家又开酒宴了,来求字的人便在院门外排起长队……

只有她和婶婶十分无奈。

来窜门子找她玩的小伙伴给吓的不轻,临到走还带着一脸“我老师一家子神经病”的蛋疼表情。后来这小伙伴成了她的丈夫。

那时候的生活多么美好啊。但后来祖父和外公相继去世,连叔叔都病逝了,婶婶留下阿翔,大归去了。

后来父亲和母亲便再没喝得那样醉过,但他们常常在月下小酌,吟诗作对。母亲很少击缶高歌了,更多是抚琴。现在回想起来,那琴声里全是抚慰,让隐逸乡野的父亲内心宁静。

后来连母亲、阿翔都没了,那张传承了几百年的古琴也被马蹄踏碎。她从此再不能过小女儿天真的生活,必须挺直背脊,迎面这乱世。

父亲这几年都没碰过酒。偶有应酬饮宴,不过作势沾沾唇而已。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清醒,绷紧的弦从不放松。

偶尔,会看到夕阳中他站在屋檐下望着老屋的方向,他望的是家的方向。

形孤影只。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见妻子眼中有泪花,已经躺下的丈夫赶紧起来抱住她。

“别难过。”他说,“我们好好努力,生很多孩子。长子姓杜,次子姓范,三子姓毛。”

妻子的愁绪被他冲散,含泪带笑捶了他一拳。小夫妻遂就寝。

丈夫与老丈人不同,他喝多了就会睡不着,连续翻身,胳膊肘拐拐自家媳妇,问:“你说,竹生……真是神女吗?”

妻子踹了他一脚,闭眼睡觉。

丈夫又翻了几回身,忽然道:“乱世许多年,也是该有雄主出了……”

妻子闭着眼,道:“如何就不能是‘雌’主?”

雌主吗?丈夫挠头。

大概还是因为人们的意识里,觉得男人强于女人吧。体力、能力、学识、见识,各方面都强。

可的确,有那么个女人,她强过了所有男人啊。全方面碾压,碧刃军没有不服的。这样的女强人……雌主吗?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丈夫翻了个身,撑着头看着自家媳妇。

这也是个女强人啊。她不管到哪个城,府吏们都不敢在她面前捣鬼。冀县的张书晨,其实是她手下败将。

前两日竹生和岳父提起,想让自己媳妇担任涪城城守。

涪城可不是澎城、冀县可以比的。竹生以后还会有很多城,但涪城不管怎么样都很重要。涪城城守就更重要了。

岳父难得犹豫了。

他知道岳父犹豫什么。岳父是竹生最心腹之人,位置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他在军中,将领中,以他和七刀为首。她呢,则掌着内政。若是再坐到涪城城守的位置上……他们家一家三口掌的权柄便太大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史书里多的是。岳父担心的是将来。

其实没关系,他已经跟岳父讲了,真到那时候,他可以退一步。

因为他知道,她是不会退的。她看似宁静,其实和竹生一样,心里有把火。她有穷其一生要做的事。

真到了必须亲亲回避的地步,就让他退下来吧。她比他更聪明,更能干,他愿意把舞台留给她,她的才华不应埋没在后宅里。

他看着自家媳妇白白的脸,越看越喜欢,趴过去“啵”的一声!

媳妇困得睁不开眼了,可是被窝里动了动,牵住了他的手。

夜深了,不胡思乱想了,睡觉吧……他打着呵欠躺下。和媳妇手牵手,暖和和的睡了。

另一边,城守府里,竹生也喝醉了。

偶尔喝醉,其实是件挺舒服的事。头也飘,脚底下也飘,整个人都飘飘的,有种极为放松的舒适感。

比喝醉的放松感,还有种更舒服的感觉,让身体发热。

竹生夜夜提防着三昧螭火,对这种莫名的舒服的感觉最敏感,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三昧螭火没出来作怪,七刀浑身酒气的在作怪。

压在她身上,扯开了她前襟,含咬着。

居然不告而取。竹生恼怒,一把把他掀翻下去。

有身份的人都遵从古风,马瘸子那种人才睡床,城守府里都是卧榻。不过脚踝高,翻下去也不会摔疼。

七刀翻身又爬到她身上,竹生把他踹下去。七刀还想爬上来,竹生已经翻身骑在了他身上。

“老实点!”她恼怒道。

酒精让她两颊桃花般粉红,衣襟敞开,露出大片雪肌,莹莹有光。

七刀看得眼里冒火,掐着她的腰往自己下/身按。

“我疼……”他气喘吁吁的龇牙。

竹生喝高了,脑子发飘,反应了一会反应过来他不是摔得疼。气得给了他一拳:“我叫你疼!”

趁着他头被打得歪过去,她拇指在他颈侧一滑一按……很好,消停了。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竹生把他丢到榻上,自己也躺下去,困倦得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醒来,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男人把她抱得很紧,啃咬着她的后颈。

竹生睡得迷糊了,推了一把。

“道君,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