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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在宋氏的百子园里晕倒了。

云初夏手一抖,雪白的宣纸上就落下了一个巨大的墨点。

“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无形的惶恐顿时攥住了云初夏的心尖。她从小就没见过亲娘是什么样,全是周姨娘郑姨娘几个把她拉扯大,其中周姨娘出的力最多,可以说就是她半个娘。

如今周姨娘突然晕倒,云初夏再一次回忆起了被人叫没娘孩子的恐惧。

“是怎么晕倒的?请大夫没有?”

云初夏阴沉着脸,明明将至盛夏,房间里的气氛却冷得像是结了冰。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听人说是在小佛堂晕的。”

前来通报的丫鬟吓得头也不敢抬,抖抖索索地把自己打听到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周姨娘是在宋氏的小佛堂里晕的。

老太太崇佛,宋氏也不知道是跟风还是真心信仰,也在院子里辟了一处小佛堂,从庙里请来开了光的佛像,日日参拜。眼看老太太寿辰将近,宋氏为表虔诚,格外开恩让后宅里的姨娘也跟着为老太太念经祈福。

府里的下人都说太太慈善,能在佛祖面前给老太太祈福,是姨娘们的福气。可自从几次去寻姨娘不见,无人能讨论针法之后,云初夏就觉得有些蹊跷。

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听到周姨娘是在小佛堂晕倒的,云初夏反而松了口气。

无论是进小佛堂还是去庙里,在佛前祈福总是要跪着的,跪久了血气不通,人就会发晕。再加上最近暑气又重,身子弱些的人是很有可能晕倒的。

不过也不能全然保证,周姨娘就是因为中暑晕的。

“走,咱们赶紧去看看!”

云初夏一拍桌子,一阵风似的出了门,拔腿就往小佛堂的方向跑去。

……

见到周姨娘的时候,宋氏已经指挥着下人把姨娘挪了出来,放到一间空着的厢房里。里面不仅有宋氏和大夫,连一同跪经捡佛豆的郑姨娘和陈姨娘也在,手里拿着扇子,不住给周姨娘扇风。

周姨娘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脸色蜡黄,额头盖着一块浸满凉水的冷毛巾,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云初夏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脚下还被门槛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地站住了,看见周姨娘这幅模样,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沾了胭脂泪滑落腮边,仿佛滴下的是血泪一般。

“姨娘,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好端端地去佛堂念个经,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之前你还活蹦乱跳的,和我讨论蝙蝠要怎么绣才好,怎么今天就躺下了呢?”

说罢泪落如雨,声音抽抽噎噎的,让人听了心疼。

宋氏倒抽一口凉气,她就知道,这个小贱人一来,事情绝对好不了,这不是变着法说她为人狠毒,故意折磨周姨娘呢!

这下子,连请过来的大夫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宋氏定了定神,走到云初夏身前,掏出帕子给她擦着脸上泪痕。云初夏脸上有泪,又上了妆,这么一下来,就擦成了一个大花脸。

“若雪,我知道你心急,这也没什么。现在大夫还在这儿,正在给姨娘诊脉呢,可别吵到大夫了!”

她要是接了这个话茬,她就是傻!

云初夏眼泪攻击无果,强忍着收了泪,七分真心,三分假意地站到了铜盆边,忧心忡忡地夺了丫鬟差事,给周姨娘拧帕子去了。

请来的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云初夏抢在宋氏前开口问道:

“何大夫,姨娘怎么样。”

何大夫摸着山羊胡,慢吞吞地抬了抬眼皮,才道:

“就是最近天热,中了暑气罢了,等老朽开一副药,吃了就好了。平时居处要多通风,摆上冰盆也是可以的。”

宋氏闻言暗自撇嘴,她巴不得府里的狐狸精都死干净了才好,哪里会给周姨娘弄冰盆过来?但身边这么多姨娘庶女围着,她只好露出忧心而慈爱的神色:

“辛苦何大夫了,大夫要开什么药尽管开,咱们家这点诊金还是付得起的。”

何大夫要了纸笔,转瞬之间就行云流水地写了张要放出来,云初夏伸着脖子一看——

看不懂,全是鬼画符。

何大夫看见了她的动作,也不觉得她能看懂那些鬼画符,转头对宋氏道:

“等老朽给夫人施针之后,夫人就应该能醒了。只不过尊夫人气血两虚,又常年心怀郁气,以致于肝气不舒,神疲乏力。这次中暑,更是伤了身体,老朽也只能尽力给她补补,至于效果怎么样,那就只能看天命了。”

何大夫看着宋氏脸上变化的微妙表情,心里敞亮,微微沉吟之后,隐晦地向她发出了提醒。

“还有,夫人的病是拖出来的,久病最是难治,需要慢慢将养才好。太太最近也不要让夫人太过劳累,不然于寿元是有损的。”

简单来说,就是常年失于调养,心情不畅,身体本身就有了症候,这次和中暑一并爆发了出来。然而周姨娘身子之前实在亏损太多,你宋氏再狠手,人家恐怕要折寿了。

云初夏愣住了,低头望着盆里,只觉里面的水,全都化成了泪。姨娘们默默看着昏迷不醒的周姨娘,手上扇扇子的频率越来越快。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先倒了一个周姨娘,焉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呢?

宋氏心里也是悲喜交集,最后还是欣喜之情占了上风,差点掩饰不住面上得色。

“有救就好,有救就好。既然姨娘的病要慢慢养着,那这几天就不让她到佛堂里给老太太祈福了。”

原来是祈福祈出来的毛病。

何大夫捻着金针,忽然就不想下手了。

他行医数十年,也经常接了单子去府里接诊,对于大户人家的阴私不说了解十分,也知道七八分。

当家大妇看不上妾是常有的,更有那种人,打着光明正大的幌子,背地里不着痕迹地磋磨人。直到把人折磨死了,旁人也找不到什么错处,只能说命不好。

这个周姨娘要是直接死在佛堂倒好,就怕半死不活地拖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大夫环视了一圈,眼睛便钉在了暗暗抹泪的云初夏身上,正巧她也放下手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收。

何大夫表情平静地下手,还躺在床上的周姨娘果然有了动静。

“行了,照着方子抓药,连服七天就好了。医馆里还有事,老朽就不奉陪了。”

宋氏巴不得这老头子早点走,意思意思挽留了一下,便看着何大夫背着药箱离开。

云初夏顾不得周姨娘快要醒了,赶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