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姣姣的担忧不是没有来由的,如果兰姨娘找到了别的靠山,夏姣姣倒不是怕别的,而是这夏侯府里竟然还有她所不了解的存在。
“那奴婢要把兰姨娘叫过来,让您问一问吗?”知冬皱着眉。
她不知道县主具体在担忧什么,总之觉得这事儿出在了兰姨娘的身上,就要问个清楚。
夏姣姣摆了摆手:“不必,到时候自然会清楚的,这时候如果有异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再说光凭兰姨娘空口白牙,她也威胁不到我什么。”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红梅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
“县主,奴婢方才去侯夫人的院子逛了逛,听以前的几个姐妹说,侯夫人今儿回来说了几句嘴,老夫人和五老爷吵架了。大吵特吵起来,把老夫人再次气晕过去了,还悄悄请了大夫来。”红梅快速地将她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夏姣姣微微挑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惊诧的神色来。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五老爷在老夫人的心里那就是贴心小棉袄的存在,虽说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是个女儿身。但是他听话啊,当年他那么喜欢兰姨娘的时候,还是听了老夫人的话,去装作没有喜欢的人,欺骗玉荣长公主的感情。后来要暗害玉荣长公主的时候,也是他首当其冲,丝毫不顾及身家性命。
只要是老夫人说的,他就要一马当先地冲锋陷阵。
老夫人也知道这个儿子听话,虽说蠢了些,麻烦多了点,但是这边佯装着骂上几句,那边肯定是立刻帮他补救的,任劳任怨,根本就没有一点勉强的意思。这回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竟然能把老夫人气晕过去,而且还是找大夫,显然不是什么小事儿。
“能否打听到所为何事?”夏姣姣轻声问了一句,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侯夫人说的也不多,而且离得还有些远,那几个小姐妹拼拼凑凑的,奴婢不敢肯定。好似是因为五老爷帮兰姨娘找了媒人,才有这样三家。老夫人就跟他闹开了,但是奴婢总觉得不能相信,自从兰姨娘名声不好之后,乌拉也隔三差五地就要找到她闹上一闹,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之前还又打又骂,最近才好些,但是见到面儿也总要互相诋毁,这一点情分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帮她找媒人?”
红梅歪着头,满脸都是不确定的神色,她想了好多次,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那几个小丫鬟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口径都差不多。
夏姣姣眨了眨眼睛,脸上也带着几分不相信,低声问道:“你这些小姐妹跟你的感情如何?”
说起这个,红梅倒是确信了许多,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这点县主可以放心,她们都是我教出来的,之前侯爷会做出那种事儿的时候,我不敢明说,但是总会提点两句,年纪小她们也没能凑到侯夫人身边伺候,再有平时比较小心谨慎,所以也没再侯爷那里吃过亏,她们非常感谢奴婢。跟奴婢的关系很好,除非是侯夫人乱说的,又或者她们真的听错了,否则是坚决不可能骗我的。”
夏姣姣点了点头,“那这事儿肯定有蹊跷,以夏增对兰姨娘那种痛恨的程度,是巴不得她死的。而且夏倾此刻是兰姨娘唯一的把柄,夏增肯定会利用这一点,对夏倾的亲事多家阻挠,让兰姨娘心里头不痛快。夏增一向是个心狠的男人,他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会顾及妻子女儿的。”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红梅见她愁眉苦脸的,连忙轻声安抚道:“县主无需担忧,可能是我的那几个小姐妹儿听错了,她们虽说都升等了,但还不是贴身伺候侯夫人的,距离隔着有些远。”
夏姣姣摆了摆手,“不应该几个人都听错了,而且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夏增不可能做这件事儿,更不会跑到老夫人面前跟他大吵特吵。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认下这件事情。”
几个丫鬟围绕在她身边,知冬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她也歪着头皱眉,像是非常认真地在思考一般,实际上她根本就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会不会是五老爷后悔了,想跟兰姨娘和好了?又或者是兰姨娘告密了?”她想来想去,最终想出了这么个可能。
知夏直接翻了个白眼,“之前县主就说过这事儿,话都等于白讲了。”
知冬捂着头,撅着嘴巴露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低声嘟哝道:“我只是想帮县主开拓思路,说不定就受到我的启发了呢?”
对于她的话,夏姣姣露出几分苦笑。
“这还是得打听一番,不过夏增为了兰姨娘不可能如此得罪老夫人。兰姨娘嫁入侯府这么多年了,夏增也没有为了她特别与老夫人作对,最多就是保持三人之间的平衡。甚至如果老夫人的态度十分强硬的时候,夏增还会让兰姨娘受些委屈。”
夏姣姣挥了挥手,她们几个便都散了。
既然想不出究竟所谓何事,那也只有私下里打听。
夏姣姣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别的表情,但是心底还是提着的,究竟是谁能够躲过她的排查。坊把所有夏侯府的信笺都收集过了,难道有所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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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儿,我跟你说,别看那林家少爷是学武出身,我们都以为他是个粗人,但是实际上对这些下聘礼还是挺上心的。院子里都堆满了,当真是给你长脸,快跟着姨娘去瞧瞧。有许多段菱纱,姨娘之前就听说唯有皇宫的人才能穿,当初长公主……”
兰姨娘高高兴兴地推门进来,伸手就抓住了夏倾的手臂,要把她往外带。
只不过她这番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夏姣姣,整个人微微一愣,似乎被定住了一般。
“原来姨娘喜欢段菱纱啊,我娘之前的确喜欢那东西,穿在身边冰冰凉的,还能降热消暑,可惜我身子不好,无福消受。改日等我让人收拾了库房,把这些东西给你送过来,反正摆在那里也是要生虫或者让老鼠咬烂了,还不如送给姨娘。”夏姣姣摆弄着手腕上戴的鸡血石手链,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脸上露出一抹甜腻的笑容来。
兰姨娘的脸色变了急变,最终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夏姣姣歪了歪头,摆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是三姐姐的地方,我们姐妹说话也不行吗?难不成还要经过姨娘同意?”
兰姨娘松开了夏倾的手,站在原地没动弹,脸色极其不好看,她也没有主动开口。
夏倾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怪异,不由低声道:“是县主跟我说,有事儿要跟姨娘说,但是不能被别人发下。我就让她到我的院子里来,反正之前我们俩一起去李王府参加赏花宴,不少人认为我们和好了,她来我这里坐坐没什么大碍的。姨娘有什么话还是跟县主说清楚得好。”
兰姨娘听到她这番话,不由抬起头怒瞪了她一眼,轻声嘀咕着:“胳膊肘往外拐。”
“姨娘,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找你。毕竟刚有人替你包办了三姐姐的亲事,我怕有人会多想。”
兰姨娘将额前的碎发别到了耳后,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县主不想揽这差事儿,难不成还不许别人帮我家倾儿找到良人吗?倾儿样貌娇美,就算拿到那些所谓的嫡女之中相比,也是出类拔萃的,否则也不会有这样好的姻缘,得到武将之子看中。”
夏姣姣勾唇轻笑,看样子这兰姨娘还是十分在意,当初夏姣姣提出不会帮她找夏倾的亲事,现在就用话来刺她呢。
“对啊,我可没这本事儿,所以就来问问姨娘,这府里究竟是谁那么神通广大,能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促成这件事儿?”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兰姨娘急声地说了一句,脸色泛红,似乎情绪比较激动。
夏姣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倒是一旁的夏倾偶尔听到兰姨娘冒出几句,知道兰姨娘能捡回一条命来,靠得就是夏姣姣,而且兰姨娘最近做的这些事情,也是因为夏姣姣。
“姨娘,究竟是谁啊,我也想知道。”夏倾扯着兰姨娘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夏姣姣满脸讶异,看着夏倾故意惊诧地道:“三姐姐你当真不知道,人家都说是夏增帮了你们。说是你爹和你姨娘旧情复燃了,所以终究还是舍不得你,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呢!”
她的话音刚落,兰姨娘就狠狠地对着地面啐了一口:“呸,是哪个杀千刀的胡说八道,夏增那狗东西就是提起裤子就跑的,哪里会管我们娘儿俩的死活。他要真有这种好心,我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的。黑心的东西,瞎了眼……”
兰姨娘显然很激动,直接当着夏姣姣和夏倾这两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儿,就破口大骂起来。
夏姣姣倒是还好,夏倾满脸的尴尬,不停地扯着兰姨娘的衣袖,显然是想让她收敛些。
兰姨娘喷了好些口水,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觉得心头畅快了,才住了口。
“总之不是他个狗东西,那人能帮我我也是意料之外,原本没什么交情,我以为她巴不得看着府里乱成一套,然后渔翁得利的。是她主动找我的,说要帮我。”
夏姣姣越听她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就越加难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