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老爷回来了。妾身可是等了您好一会儿呢,您总算是回来了,白等了一整日,累不累啊?”
兰姨娘一身紫色裙衫,头上梳着飞仙髻,满头珠翠环配叮当作响。面上轻施粉黛,明媚善目,看起来跟娇媚鲜妍的小姑娘似的。只不过她一颦一笑都带着媚态,外面只穿了薄纱,高耸的胸部隐隐可见其形,让人血脉喷张。
她天生一把好嗓子,如此撒娇一般的呼喊,更是媚到了骨子里。若是平时夏增瞧见这场景,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就扑了上去,但是此刻瞧见她打扮得如此勾魂夺魄,心里却只有一肚子的恼火,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把她狠狠地踩在脚底碾死。
“老爷,这是妾身特地为您准备的压惊酒,您不来喝一杯吗?”兰姨娘对他满脸的怒容,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亲自斟酒,晃了晃手中的碧玉酒盏,巧笑倩兮。
“贱/人,茶馆里的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你怎么敢!”夏增气得喘着粗气,几步走上前去,直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兰姨娘被他打得整张脸都扭到了一边,脸上是火辣辣的痛,不用说她都知道这半张脸都红了。甚至由于夏增使了全部的力气,兰姨娘头上的发簪都掉了几根,足以见得他有多恼怒。
“呵,夏增,你这个狗杂/种。成天就知道打女人,有本事儿你去打那些看你笑话的人啊!在我面前逞能算什么英雄!你顶多就是个狗熊!”兰姨娘抬起头,脸上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甚至连退缩都没有,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表情嘲讽十足。
夏增捏紧了拳头,一只手抓住兰姨娘的衣襟,另一只手举起来就想揍她。
兰姨娘不仅不躲,相反还把脸往他面前凑了凑,抬起食指轻轻地戳着自己的脸,“往这儿揍,狠狠地揍。你揍完了明儿你们夏侯府将有更多的秘密被说出来。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我都要没命活了,自然是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你坑害寒门学子,你大哥坏人家小姑娘的清白,你娘饲养大老鼠,你们夏侯府这些腌臜事儿简直数不清。即使你们家背后有贵妃撑腰,但是你觉得今上能容忍你们多久!”
她手指上鲜妍的红色豆蔻在眼前晃悠,配上她白嫩的脸,外加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真是让夏增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却不敢打下去了,他没想到兰姨娘竟有这本事儿,在这种情况下把他的消息给透露出去了。
“来啊,夏增,你怎么不打了。你不是最喜欢欺负弱小了吗?仗着你上辈子积了阴德投个好胎,就欺侮寒门学子。仗着你腿间多长了个东西,比女人有力气,就狠狠地打我。怎么,欺负比你弱小的人是不是给你一种痛快的感觉,你这个狗杂/种生的懦夫!我骂得就是你,你想要我死,我们索性来个鱼死网破,等今上派人来抄了你们夏侯府,砸了你们百年基业的牌匾,我看你一个罪人,还如何欺负人!”兰姨娘拍着自己的脸,目眦欲裂。
夏增的拳头越捏越紧,显然是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打死她。但是今儿白日茶馆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投鼠忌器。他根本不知道为何兰姨娘有如此本事儿,能这么快就反击他。
看着夏增那副犯怂的模样,兰姨娘只觉得心头畅快。同时她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听县主吩咐的决心,说起来她刚刚知晓茶馆里放出的秘密是什么,实际上她也知道。只不过之前因为太过慌乱,而完全忘了,但是夏姣姣却把这种事儿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时候兰姨娘更钦佩夏姣姣的手段,同时也有些期盼着看夏增倒霉的模样。
“放手。”兰姨娘猛地抬脚踹向了夏增的腿间,脸上厉色尽显。
“夏增,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反正我只剩下一条命了,脑袋系在裤腰上,我过得不舒坦,你们全府都别想消停。你就等着瞧吧!”她甩下这句话,就提起裙摆进屋了,并且把门锁上。
夏增则猛地蹲下/身,双手捂住裆部,面色扭曲。
“贱/人,我迟早要你死!”他的面容狰狞,看着被锁起来的房门,眸光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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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今儿一大早兰姨娘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听说一开始有人拦着不让进,后来兰姨娘也不知道跟那通传的丫头说了什么。老夫人就放她进去了。奴婢瞧着啊,这府里有好戏看了。”知冬端着铜盆满脸欢喜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病了之后,就免了府里的晨昏定省,夏姣姣也不用假装孝顺了,每日都睡到自然醒。
夏姣姣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白嫩的面颊被用力拍抚之后,呈现一种自然的红晕。自己照着镜子感叹一下漂亮,脸上的笑意更甚。
“一大早就有好事儿发生,看样子老夫人那边暂时不需要我操心了。兰姨娘就够她受的了,我也该找找那些当年推我入水的人算账了。”她从木匣子里挑出一朵白绢花戴在头上,就像是年幼时分一样。
知夏见她拿出这朵绢花来,就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思。立刻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素服,轻手轻脚地替她穿上。
主仆一行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都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此刻兰姨娘正在老夫人的床前耀武扬威,她满脸都是骄横的神色,毫不客气地开始嘲笑她:“老夫人,您说说这究竟是什么理儿。之前妾身总觉得您的本命鼠只是骗人的玩意儿,但是现在一瞧又相信了几分。若不然您让五老爷派人去杀我,怎么最后我不仅没死,好好地回到府中,还成功地让人在茶馆里上演了一出好戏。”
她极其舒适地坐在椅子上,姿态妖娆,翘起兰花指捧起茶盏轻抿,甚至还品茶似的轻轻眯起眼睛,一脸极其享受的表情。
老夫人则气得抓紧了锦被,却是一声都不吭。实际上她在伺机而动,就盼望着兰姨娘能露出什么破绽来。毕竟兰姨娘并不是那种滴水不漏的人,只不过这小贱/人基本上不说茶馆的事儿,一直说她的本命鼠,这就让老夫人承受不住,完全属于狂暴的状态。
“肯定是您的本命鼠死了,没人替您消灾挡难了,累得夏侯府都跟着倒霉了。妾身我啊,所求不多。就是好好的活着,然后看着我的倾儿好好出嫁。如果老夫人您不与我过不去,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泄露夏侯府的秘密。”兰姨娘摸着自己的手指,低头认真地看着指甲上的豆蔻,心情好得几乎快要哼唱出歌来。
老夫人总算是忍不住了,她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面色发白,神情低沉难看。
“你给我闭嘴!”
兰姨娘翻了个白眼,“哟,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妾身只是个妾侍,可不能因为我的话就把身子给气坏了。您现在给我个答案,到底是想相安无事,还是要我没完没了地给外面透漏消息。或者您直接让人给我一刀一了百了,那么你们夏侯府所有的秘密就都泄露了出来,到时候只怕也要累得宫里的贵妃娘娘跟着失宠了。”
老夫人被她说得喘息更加厉害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好像下一回就要直接窒息过去一般。
“好,我留你一条命。”
兰姨娘立刻娇笑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您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我也不耗费心思去气您了。您慢慢歇着,妾身明儿再来看您!”
她说完这句话就扭着腰肢准备离开,当脚迈向门槛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扭头回来补充道:“我刚刚才想起来,最近侯夫人忙着替姑娘去除脸上的红斑,三夫人又一向没把您当成婆母伺候,五房没有五夫人,您老人家躺了这么久,身边竟然连个侍疾的人都没有,也着实可怜。妾身回去让小厨房做些汤来,稍后端给您服用。”
终于等到兰姨娘出去了,老夫人的面色已经被气得青白交加了,如果不是她一直硬撑着,恐怕早就气得吐血了。
夏侯府目前缺个主事人,夏侯爷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人事不懂。三老爷经常不在府里,更像是与她断绝了母子关系一般。至于夏增更是指望不上,不给她添乱已经是老天爷恩赐了。
“再去给挚儿传信,一定要他从边疆回来。他的祖母都快被一个贱婢欺压到头上来了,他还管不管祖母的死活了,还要不要夏侯府了!”老夫人捶着床板,扬高了声音对着外头的丫鬟吩咐。
庄嬷嬷被挪回自己家去了,比她受伤还严重。老夫人记挂着上回在清河郡主手里吃亏,想要扳回一程,苦于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上门去找公道。
梁王府的梁王妃在山上清修,就算老夫人想派侯夫人上门讨个说法,也见不到女眷。至于梁王爷至今是否知晓,她都无从得知。
“老夫人,县主在外面求见。”
老夫人想起这一阵子夏侯府各种的不顺利,气得直拍胸口,她好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
“让她进来。”本来不想见,但是连兰姨娘她都放进来了,自然不能拦住县主。
“祖母,近来身子可好?姣姣早就想来看您,可是这几日我又开始咳嗽了,生怕把病气过给您,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夏姣姣捂着胸口,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老夫人歪在那里只想冷笑,既然怕过病气,那今日也不要来。她转过身面对着夏姣姣,隔着薄纱帐,一眼就瞧见了她身上的素服以及头上戴的白绢花,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