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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年纪,比陈阁老小些。

他手边还有一张白帆,一看便是看相的人。

陈阁老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那个算命的人饭也不吃了,带着白帆走过来,跟陈阁老并排坐在一张长条凳上。

陈小桑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陈阁老的手皮全松了,还皱皱巴巴。

看相先生仔细看了会儿陈阁老的面相,才道:“老先生您是一辈子富贵之人呐。”

陈阁老乐呵呵:“富贵说不上,只是比较顺遂。”

“倒也不全然顺遂,有丧子之痛。”看相先生颇为惋惜道。

一说丧子之痛,陈小桑心便是一动。

陈二树听得双眼发亮,这都能看出来,这位看相的先生可是了不得。

沈大郎便问他:“何以见得?”

“手相上有显示。”

看相先生并不准备详解,而是又看向陈阁老,道:“老先生寿元将尽了。”

这话一出,桌子上几人脸色都变了。

陈阁老叹息一声:“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了,找了不少名医也没治好,我便有底了,依您看,我还有多久可活?”

看相先生诧异与他的淡然。

很快他便缓和过来,应道:“大抵还有三个月,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还是早些与子孙后代交个底吧。”

“依先生看,我这回求的名医,也无法治好我么?”陈阁老不死心问道。

陈小桑察觉不对劲。

他们虽然对外说的是求医,实际只是为了让陈爷爷找个由头出门。

可这会儿,陈爷爷竟然拿这事儿问看相先生,有些奇怪呀。

看相先生摇摇头,并没直面回答。

可是那态度便已经说明一切。

陈二树心往下沉。

陈阁老可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家,若是真在路上有个好歹……

他都不敢想。

陈阁老叹口气:“不试试,总归不甘心呐……”

看相先生起身,正要离开,却被沈大郎喊住。

“先生看了相,不收银钱么?”沈大郎问道。

那位看相先生懊恼道:“看了如此不好的相,心情低落,把这事给忘了。嗯,你给我二钱银子便成。”

沈大郎掏出一小块碎银子,虽然没称过,但肯定超过二钱。

看相先生收了,跟众人一拱手,走到柜台前付了饭钱,便离开了。

陈二树担忧看向陈阁老:“陈老……”

陈阁老笑着拿了筷子指着菜道:“赶紧吃菜吧,该凉了。”

陈二树只得将担忧压在心底,夹了块菜合着米饭往嘴里扒拉。

只是这一通扒拉,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因着这位看相先生的一番话,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结账前,陈小桑还特意多打包了几个馒头。

一个下午,陈二树都心神不宁,马车赶得也不安稳。

出了那个镇后,便是空地。

陈阁老锤着腰直喊疼:“歇歇,快歇歇,我这个老腰啊,着实遭不住哦。”

马车停下后,绑在树边。

沈大郎与陈小桑扶着陈阁老靠着树坐下。

陈小桑按了一下他的腰,问道:“这儿疼么?”

“疼疼疼。”

她换了个地方:“这儿呢?”

“也疼,哎哟,年纪大了,哪哪儿都疼。”陈阁老直叹气。

陈小桑提议:“我帮你扎几针吧,这样能好受些。”

陈阁老恨不能两只手都摇出重影了:“不用不用,我这老腰可经不起折腾!”

被怀疑的陈小桑却不生气,还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您是装的吧?”

“哎,这不是累了么,总得歇歇。”陈阁老给她眨眨眼,算是承认了。

陈小桑便拉住要帮他揉腰的沈大郎:“他经不起折腾了,大郎哥您还是别动手。”

沈大郎顿了下,很快明白过来,便道:“那就多歇会儿吧。”

最着急的要数陈二树。

他握紧双手在原地转圈圈,嘴里还嘀咕:“这可怎么办哟……”

陈阁老安抚他:“这是老毛病了,我歇一会儿就好。”

“这才第一天,您老毛病就犯了,后头路还长呐。”陈二树一屁股坐到陈阁老身边,跟他商量:“才出京城不远,要不我们送您回京歇着?”

陈阁老“哼唧”:“你是不是担心我连累你们呐!”

被戳穿心思的陈二树连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丰都县离京城远,您真要大老远过去,身子吃不消。”

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是只有三个月的寿元,还是在自己好。

吃好喝好,多陪陪自家子孙。

何苦在路上折腾呢。

当然,这个话他不好说。

陈小桑顺势坐到陈二树身边,凑近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陈二树惊了,扭头就问陈阁老:“您为了歇息,故意装腰疼?”

沈大郎立马环顾四周,还好他们坐得离官道有些远,这话只有他们能听到。

“我看呐,再不歇会儿,你都该撞到我们的车了。”陈阁老斜了他一眼。

陈二树不好意思地挠头。

“你都结婚生子了,该稳重些才是,怎么别人随口说几句就当真了?”陈阁老恨铁不成钢。

这可是他的孙女婿,他当然是希望陈二树能更聪明稳重些。

陈二树拧了眉头:“可他把您的事儿说准了。”

“只要在京城稍稍打听,就能知道。”陈小桑不以为然。

沈大郎点头:“他不是真正的看相先生。”

陈二树惊了:“怎么说?”

“他并不能说出所以然,只抛出几个先生的事,想取得我们的信任。”陈小桑应道。

沈大郎接着道:“看相先生,帮人看完手相面相,竟然不记得收钱。”

陈二树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人为什么要装看相先生来骗我们?”陈二树疑惑。

这个事儿陈小桑和沈大郎不知道。

陈阁老慢悠悠摸着胡子,道:“怕是来试探我的,咱们旁边桌子那几人,刻意提到邵家公子腿被神医治好,怕是为了说与我听。”

“这也是假的?”陈二树问道。

陈阁老顿了下,便道:“真要是有这样的神医,他家门槛怕是得被踏破了。邵家请了御医给看腿,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总得慢慢长才是,哪有药能涂十来天就好?”

“他们说的那个神医,大概是我。”陈小桑眨眨眼,满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