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率领的数万大军似乎迷了路,派出的几拨探子没有一个找到察哈尔军位置的,这可急的他直跺脚,他深知此战的重要性,他能否在恰当的时机找到察哈尔军对此战至关重要,所以,他等不及,也耗不起。
他焦急的左顾右盼,希望派出去的探子能找到线索。
正在他万分急切的时候,一个探马急速驰来,告诉他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他说,他口渴时喝了胪朐河里的水,感觉隐隐的有腥臭味,可以肯定是血的味道。
卢象升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愁云消散,绽出久违的欣容。下游的水有血腥气,说明上游一定有大规模的战斗,血水污染了胪朐河,随河水流到了下游,虽然血色被稀释的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但对于在刀尖上舔血的探子们来说,一点的血腥味都是十分敏感的。
明军已经与察哈尔交战了。卢象升下令:全军不列阵,自由队形立即沿着胪朐河岸向上游全速前进!
林丹汗得意的的神色溢于言表,眉宇间的傲气毫不掩饰的流露,能活捉中原皇帝的,古往今来只有瓦剌也先,他,足以名垂青史!他收起配刀,跨下战马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皇帝”面前,略微抬眼,蔑视的目视着对方,露出得意的微笑,正要嘲讽一番大明天子,忽然,一种冰凉的异样感觉从心底腾然而起,得意的神色也猛然凝固,转而变的异样和狐疑,不安的问眼前的“皇帝”:“你是大明天子朱由校?”
“怎么?你看我不像吗?”假扮朱由校的人傲起头,不惊不卑不亢的回道。
林丹汗和朱由校同为君主,自然而然有不同于凡人的帝王气质,所以,他感觉站在对面的这个“皇帝”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种气质。
“你真的是大明皇帝?”林丹汗皱着眉头,透着异样的目光又问了一遍。
他的异常也让在场的诸将们诧异,不明白大汗为何会怀疑眼前的皇帝是假的。
“朱由校”也感觉到了林丹汗怀疑了自己,更是摆出一副傲然的样子,“你还怀疑朕?在大明,冒充皇帝是要诛灭九族的。”
林丹汗还是不相信,围着他转着圈的打量一番,仍是半信半疑。
察哈尔诸将兵们对林丹汗的异常言行惊讶,他们举国之力最后活捉的是假皇帝?诸将们懵的一头雾水,指着“朱由校”嚷道:“大汗,你怀疑这是假皇帝呀?”
此话一出,不明真相的士兵们炸了锅一般,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林丹汗见此情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引起这么的大人心浮动,如果活捉的是假皇帝,那他可真成了天大的笑话,军心和民心都会一落千丈,虽然此战击溃明军一万,看似战果较大,但和战败没有什么区别。
“朱由校”感觉自己要被揭穿假身份了,急中生智,不卑不亢的对围着他的察哈尔兵将们大声吼道:“我乃大明天子,你们撮尔小邦,怎敢污蔑我?要杀就杀,天子死社稷,岂容被辱!”
铮铮之言,道出天子气概,一下子镇住了察哈尔兵将们,议论的声音立马静声。林丹汗也被他的霸气的言语所惊动,疑云立即消散一半,微微点头,半颔首的自言自语道:“嗯,有点像了。”
他的反常,令诸将们不明,耖图台吉疑惑的问道:“大汗,到底有什么不对吗?”
林丹汗没有把他的疑虑告诉诸将士,怕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谣言,便回道:“没事,我们今日活捉大明天子,是长生天的眷顾,神灵的保佑,让我们重现二百年前的土木堡之事,我们不能犯当年瓦剌也先的错误,不能给大明反应的时间,趁着这个天子还值钱,即刻返回大帐,整顿人马回察汉浩特,带着他收复故地。”
“哈哈……”
诸将们爽朗的开怀大笑,在胜利的喜悦和笑声中,林丹汗却只露出一丝的笑意,用微斜的眼光瞅了一眼旁侧的“朱由校”,心底还是有点不安。
“朱由校”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淡然处之,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惊惧,这更加令林丹汗无法辨别真伪。
不管真假,他也只能赌上一赌。
林丹汗派几个人看护着“朱由校”,给他一辆马车随军而行,就在林丹汗刚要带着人回驻地时,后方忽然有一支兵马出现,这队人马不见任何旗帜,但林丹汗心里很明白,这是一定是明军!
察哈尔兵们也对忽然出现的明军感到莫名其妙。
林丹汗意识到问题没有这么简单,他得到的情报是大明皇帝亲提一支骑兵深入草原,不可能有其它的明军。他立即命人把“朱由校”带到跟前,指着向他们而来的不明军队质问道:“怎么回事?那是谁的军队?来干什么?”
这个假皇帝知道有军队尾随,所以,他十分镇定的回道:“我身为天子,怎可孤军深入,自然有后军护驾,只不过我所领的是轻骑,后军是重装骑兵。你最好把我放了,我还可以念你的恩情,永结两家之好,不再起刀兵,否则,必灭你察哈尔!”
这是“朱由校”故做的高姿态激怒林丹汗,他果然大怒,吼道:“哼!做了我的阶下囚,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真是丢尽了你列祖列宗的脸,竟然恬不知耻口出狂言!告诉我,这是谁领的军?”
“祖大寿。镇守辽东和山海关的名将,想必大汗也听到过他的威名吧?!”
林丹汗心里一震,却又冷哼了一声,“哼,你还在我手里,我怕谁!”转而命令诸将,“草原上的勇士们,证明你们荣耀的时刻到了,拿起你们的弯刀,跟随我再战一次,砍下他们的头颅,赶出我们的草原,让他们永远不敢再踏进我们的土地!”
察哈尔兵迅速的摆出阵势,图克里克为右翼,图克里克为左翼,耖图台吉为前军,林丹汗自领中军,共计四万大军正面迎敌,同时还令人将“朱由校”置于前军,树起黄龙大旗,明摆着告诉祖大寿,他们已经俘虏了“大明天子”。
祖大寿所率的本部兵马,均是镇守山海关和辽东的精锐骑兵,也是朱由校保留、没有进行过改革的野战骑兵,他们的野战能力最强,能与鼎峰时期的女真骑兵正面对抗,林丹汗曾听闻过祖大寿、满桂等辽东将领的威名,因此,对他还是有点忌惮的,好在他有“皇帝”在手,有了自信。
不等祖大寿发起攻击,林丹汗先派出一人持节杖前去禀告,告诉祖大寿,他们的皇帝做了阶下囚,令他速下马受降,否则皇帝的人身安全不保。
祖大寿率军一路而来,途中遇到的溃散之兵,从他们口中已经了解了前方的战况,心里有了底。
两军相遇,分外眼红。祖大寿见战事已毕,战场上一片狼藉,无数的大明将士们躺在了这片草原上,绿油油的青草被血色染红,胪朐河中横卧的战死的大明将士似有梗阻河流,清澈的河水也未洗净污浊的血水。
血腥的战场,可窥测战况的激烈,目视之下,惨烈犹如身临其中。
林丹汗派出的使者近于祖大寿军前,蔑视的质问军中,“你们谁是祖大寿将军?”
祖大寿一脸杀气的提枪近前,一语不发。察哈尔使者见到他,便知他就是祖大寿,于是朗声对他说道:“大明天子已做我阶下囚,你速速下马受降,可保…”
祖大寿远远的就看到了察哈尔军前树立的黄龙大旗和坐在旗下一辆马车中的“大明天子”,他只是微微的瞟了一眼,露出一抹狞笑,不等使者把话说完,就把冰冷的枪头刺进了他的胸膛。
使者瞠目不瞑,重重的落下马。
刺死察哈尔使者,祖大寿将手中的铁枪高高的举起,用浑厚的嗓音吼出一个字:“杀!”
林丹汗惊呆了,马上明白过来了,带着无比愤怒的吼声:“假的!我们抓的大明天子是假的!”
察哈尔的兵将们也都明白过来了,但阵势已经摆开,想跑也来不及了,如果这个时候后撤,势必引发溃败,那么祖大寿追他们就像狼群追逐羊群一样,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祖大寿已经发起了冲锋,林丹汗没有了别的选择,只能与其决战,还好他的兵马要比祖大寿的多,战胜祖大寿还是有信心的。
林丹汗命毕勒贡和图克里克左右出击,粆图台吉中军出击,意图包抄祖大寿的明军。
刚刚停止的战斗,又转而进入了更大规模的战斗。
两军像是钢铁洪流,开始了激烈的碰撞。
祖大寿身先士卒,冲在阵前,握在手中的铁枪高高举起,在近察哈尔军前用力抛出,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两军前,血迹未干的铁枪又将一名冲杀在最前的察哈尔兵的胸膛刺穿,旋即,祖大寿从后背抽出狼牙棒,双手轮着冲进了敌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