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风拉好衣服,整个脸色比刚刚更加难看灰败,仿佛濒临死亡的人一般。
皇帝一进来看见若如风这个样子整个心一下子揪起来了,刚刚顾太医说了,原本也就十几年的活头的若如风,经过这一次恐怕是活不过二十岁了,这个结论让皇帝整个人一颤,想到那危急之时的那一声嘶吼的叫着‘爹’,那毫不犹豫的挡在他面前的身影,皇帝那颗冷硬的心竟觉得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就在一年前那个脸色苍白却笑得温和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天真的说着想过平凡人的生活,想要父慈子孝,想要兄友弟恭,想要一张口就喊他一声‘爹爹’,那个时候他只是笑笑,虽有向往,却也明白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忍打击她的天真,只道等到时间长了他的这个天真的儿子就会明白这种向往,只是向往,却没有想到,一年之后,被他认为的向往,这个儿子一直在心中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他虽为皇帝,可是却也明白这个世间没有谁会那么不顾一切的为谁挡住一刀,尤其是他们这些生为尊贵的人,更加惜命。
几乎是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时染,直接走到若如风的床前:“老七。”
声音已经哽咽了,除了一句‘老七’竟然说不出其他的话,这无疑证明了若如风自此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一旁的若如澜目含担忧,旁边的若如博一脸阴郁。
“父皇,无碍的。”
“你总是无碍、无碍,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怎么还这么不珍惜,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后面的话皇帝真的是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若如风将手覆在皇帝的手上,似乎是在安抚:“我知道,顾太医已经和我说了,不过真的没关系,多活几年,少活几年的我已经看开了,也不在乎了,如今,我最在乎的是父皇的身体,我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可是父皇身系天下百姓,不能出半点差错,再者,你是我爹,我是你儿子,儿子自然是要保护爹爹的,我虽然不能像二哥和四哥那样抵挡刺客,可是我却可以给爹爹挡住危险,我真的很开心,这样也让我觉得我是一个有用的人,所以,爹爹你应该为儿子感到开心才是。”
这番话若是放在别的时候有点假,可是如今这种境地,效果却是意外的好。
皇帝更是红了眼睛。
看着两个人如此,若如博恨极,却也不想让两个人再继续下去,岔开话题:“七弟,这个下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惹到了七弟?”
果然若如博的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时染身上,当然,除了那个从进门就一直死死盯着若如风的沐擎律。
时染一听,抖得更厉害了,头也不敢抬,如今她知道,她的生死就在若如风的一念之间,她脑海里也闪现过将若如风身为女儿身的事情说出来,可是这个念头刚有就被她掐断了,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明白,不管若如风是生是死她都逃不了一死,既然如此,不如听天由命,或是永远的追随若如风,若是为了若如风的心安去死。
刚做好这个心理建设,若如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没事,就是刚刚被我这一身血吓到了,说什么没有护在我面前非要领罪。”
“倒还算是个忠心的丫头,行了,起来吧,以后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你主子就行了。”皇帝摆摆手,眉宇间有些疲惫之色。
“父皇,刚刚出了这么多事情,你们也别在这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若如风虚弱的张张嘴。
一旁的顾太医也立刻附和道:“皇上,七皇子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只是身体根本不好才虚弱不起,所以现在还是别打扰七皇子了,让七皇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皇帝看着若如风,点点头,带着人去了,出了门,脚步一顿,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向沐擎律,说道:“擎律,你留在这里吧,老七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你还能照应点,再者,如今刺客身份还没有查明,朕不放心。”
沐擎律立刻点头,双手抱拳,郑重其事的保证道:“皇上放心,微臣定会护七皇子安全。”
皇帝疲惫的的拍拍沐擎律的肩膀,没有说什么,离开了。
沐德仁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叮嘱了一声:“一定要照顾好七皇子。”
沐擎律再次点点头。
看着离开的一众人,自己走到门口,站定。
房间里,时染再次惶恐的跪了下来,不过她也知道,她的命应该是保住了:“主子,以后时染的命便是主子的。”
“你知道就行。”若如风只是一句话,却也决定了时染的身份和生命。
“好了,你出去吧,把外面的人给我叫进来。”
该面对的重要面对。
时染点点头,虽然小心翼翼,可是心却安定下来了,到了外面,看着站在那里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人,告知了自家主子的吩咐:“沐少,我家主子有请。”
沐擎律一僵,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时染看着关上门,心里又纠结起来了,她家主子一个女子跟着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实在是有些荒唐,可是想到若如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最终还是没有闯进去。
“七皇子。”站在若如风面前,僵直着身体。
“坐吧。”
沐擎律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若如风先开口:“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若如风知道,沐擎律绝对看出什么了,虽然当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皇帝和若如博身上,可是那道一直追随自己的目光却是感受的清清楚楚,以沐擎律的观察力,她的那些小动作必然被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只是一个问句。
简单的三个字,出奇的,若如风却是明白沐擎律问的什么。
“权力之下,无人抗衡,即便你百般计策,却也抵不过高位的一句话,我要活着,就只有博得父皇的信任和宠爱,受伤和性命比起来,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重要吧。”虽然这句话很残酷,却也是事实,如今若如风的这种境地,也只有如此才是最简便的方法了。
沐擎律衣袖下握紧拳头,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是他内心的痛恨与疼惜没有人知道,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以后,不会了。”
不是在问若如风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而是直接为若如风做了决定,若如风无奈的一笑,却也给了沐擎律一句安心的话:“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