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小蝶大窘,耳根都热了,连忙改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是……是……岳父,岳母。”
“哈哈哈!”方亭月听得这声“岳父”,直高兴得眉开眼笑,连日来的忧虑仿佛都烟消云散,他拍了拍虫小蝶的肩膀,问道:“小蝶,我听说你与水灵儿姑娘、伏挽霜姑娘也早已情投意合,快要成其好事,不知你们定下日子了没有?”
“此事尚未有定论。”虫小蝶敛去羞涩,如实答道,“我们初到京都,打算先将兴明庄的事情安顿妥当,让大伙儿有个安稳的去处,再商议婚期之事。”
方亭月夫妇闻言,同时点了点头,神色间颇为赞许。
元氏沉吟片刻,柔声说道:“小蝶啊,关于你和嫄儿的婚事,依我看,不如先等你和灵儿、挽霜两位姑娘完婚之后,咱们再正式起草帖子提亲。毕竟嫄儿年纪最小,这般安排也合礼数。”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明着是让方嫄嫁与虫小蝶为妾。
虫小蝶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当即眉头微蹙,语气坚定地说道:“岳母此言,恕晚辈不能遵从!咱们皆是江湖儿女,素来不拘泥于世俗礼法,讲究的是心意相通。既然都是一家人,又何须分什么正妾大小?”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年少时流落街头、在南边乞讨度日的艰辛,眼神愈发恳切:“实不相瞒,晚辈并非出身大户人家,小时候尝尽了颠沛流离之苦,如今蒙两位长辈不弃,肯将心爱女儿托付于我,已是天大的福分。便是灵儿和挽霜,我也早已与她们言明,往后大家平起平坐,不分彼此。嫄妹妹温柔善良,我又怎能厚此薄彼,委屈了她?此事,晚辈实不敢依从。”
方亭月夫妇闻言,不由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讶异与欣慰。
他们原以为虫小蝶虽武功高强,却未必能摒弃世俗偏见,没想到他竟如此忠厚重情,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倒真是没看错人。
方亭月点了点头,赞许道:“好!说得好!江湖儿女,本就该如此洒脱。这事儿既是你心意已决,那便先搁置一旁,日后大家慢慢商量,总能寻个圆满的法子。”
他话锋一转,神色渐渐凝重起来,问道:“对了,我听闻你打算在京都广招人手,建立帮派,此事可当真?”
虫小蝶颔首应是:“确有此意。”
方亭月眉头一轩,目光锐利如鹰,沉声道:“身为武林中人,有扩张势力、成就一番事业的念头,本是平常。但依我观察,你并非贪慕名利之辈,莫非你这般做,是另有缘由?”
虫小蝶心中暗想,如今彼此已是至亲,也无甚可隐瞒的。
于是便将自己年少时遇昆山老翁、习得武功,后又如何与涟王朱杨结下仇怨、数次交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连其中的曲折与惊险也未曾遗漏。
厅内静悄悄的,只有虫小蝶的声音缓缓流淌。
窗外的秋风卷着银杏叶,轻轻拍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室内气氛凝重。
方亭月夫妇凝神倾听,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面露惊色,直到虫小蝶说完,二人才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讶异。
“多年前,我与你师父昆山老翁曾有一面之缘,彼时便知他是位隐世高人,却没想竟会遭遇那般变故!”
方亭月感慨道,语气沉重,“你如今与朱杨结下嫌隙,实则与朝廷作对无异,这一点,你万不可掉以轻心。虽说如今廷益庄内高手云集,但朝廷势大,兵多将广,真要动起手来,咱们这点人手,怕是难敌他们的千军万马!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化解这场危机。”
虫小蝶点头称是,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色:“这一点,晚辈也明白。只是当日之事,实是逼不得已才与官家缠上,也是我始料未及之事。如今要如何化解这份芥蒂,晚辈一时之间,确是想不出稳妥的法子。但要我依附朝廷,做他们的傀儡,任由他们操纵,为祸江湖,晚辈万万做不到!”
“我并非要你归附于他们。”方亭月摆摆手,沉声道,“只是眼下形势对咱们不利,不如先寻个法子,缓和彼此的矛盾,免得朝廷贸然对你大张挞伐,打乱了你建立帮派、图谋大事的计划。”
虫小蝶默然静听,眉宇间满是敬重,不住颔首受教。
方亭月看着他沉稳的模样,愈发欣赏,又道:“当年我行走江湖,承蒙各路朋友抬爱,武林中各门各派、知交好友倒也结识了不少。常言说得好,土相扶为墙,人相扶为王。你如今要自立门户,往后须多与武林同道打交道才是。他日若是朝廷起兵征剿,或是遇上什么急难之事,也不至于孤掌难鸣,无人援应。这方面的人脉打理,我还能帮衬一把,你不必费心。”
虫小蝶闻言,心中暖意涌动,连忙起身拱手,语气恳切:“多谢岳父鼎力相助,这份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丫鬟仙儿便急步闯入大厅,神色带着几分慌张,朝虫小蝶躬身道:“禀告虫少侠,刚才彩儿来报,涟王府有人前来拜见您,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涟王府的人?”虫小蝶剑眉骤然一轩,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警惕。这朱杨素来与自己水火不容,此刻突然派人到访,绝非好事。
方亭月夫妇也面露诧色,对视一眼后,方亭月沉声道:“朱杨无故派人来廷益庄,必定心存图谋,我们一同出去看看。”
虫小蝶点头应下,随即与方亭月夫妇并肩往前厅走去。
刚踏入厅门,便见水灵儿、大玄上人早已端坐厅中,方嫄也俏立在旁,眉宇间带着几分担忧。
厅内另一侧,两个身穿武官服饰、腰佩长刀的汉子,正陪着一位面容谦和的中年男子静坐,三人见虫小蝶等人进来,连忙起身离座,齐齐抱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