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眀珏的计划实行的十分顺利,没几天整个北境军营里都知道了这么一号人物,有些心思灵活的,从他那个姓咂摸出一点名堂来,便刻意凑到他身边,主动给他当起了向导。
对于这种现象,燕庭枫没有阻拦什么,甚至主动吩咐军营里尽量给李眀珏方便。
只是核心的军事信息,燕庭枫和霍尚任等人看似毫无隐瞒,实际上不能给的其实没有给出去。
这样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是陈愆和谢道霖还是发现了一点端倪。
他们两各自发现了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李眀珏面前表现什么,李眀珏只是他们目前比较好的选择而已,并不是意味着他们对他就要完全效忠,如果李眀珏自己都不能发现这件事,或者为这件事恼怒,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准皇帝了。
李眀珏发现了吗?他自然是发现了。
否则不是对不起谢池多智近妖的评价?
李眀珏知道,在这个地方,除了他以外,谢道霖,陈愆和燕庭枫实际上代表着的是三方势力。
燕庭枫与谢池两人和谢家并不是一路,这是他心里清楚的事情。
不过好在众人目标一致,不过是各自有防备罢了,这些防备……李眀珏微微一笑,其实也挺好的。
他多年跟在谢永言身边学的并不是谢家的那一套,而是真正的帝王之学。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
内外,上下,左右,前后……处处都要讲求个平衡,平衡不是不偏不倚和公正,而是取强补弱,扶弱对强,若是能上下一条心,那自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自古以来,最初上下一条心奋斗的人,只要里面掺杂了皇家,便从来没有一个好的下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每一笔都书写在历史上,成为血淋淋的例子。
李眀珏不奢求他身边的人能跟他一条心,他现在除了身体里流的血以外,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地方,不论是谢家还是陈家,看重的都是他的身份,先太子的儿子,当初的皇太孙,正儿八经的皇家嫡脉。
而谢池和燕庭枫想要的,李眀珏暗中猜测,应该是一个能够平定局势的君主。
如果怀扬帝不是这么没用,说不定他们早就扶持怀扬帝对抗常明达去了。
因此,对于怀扬帝这个叔叔,李眀珏的感情十分复杂,他一方面为这个人的昏庸无能而庆幸,若怀扬帝是个明君,他想要当皇帝便成了觊觎帝位,甚至是肖想。
另一方面,他又为怀扬帝的昏聩而痛心。
当初他还小,对这个皇叔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这个叔叔醉心于佛家道家炼丹之术,在他爹眼里,这个皇叔的爱好其实无伤大雅。
然而最终,他的这个皇叔却成了常明达手中的工具。
真是讽刺。
李眀珏收回思绪,他起身走到沙盘面前,在他的营帐里,燕庭枫给他也搭了个沙盘,甚至和燕庭枫营帐里同样的舆图,也是有一份在他的营帐里挂着。
他站在沙盘面前观察了许多,心中推演不断,最终仍是叹了一口气。
谢永言曾经说过。
“殿下,您很聪明。”
“不过有时候您需要明白,很多事情不需要您亲力亲为,您只需要把适合的人,放到适合的位置,就可以了。”
“一场战争怎么打,一场洪灾该怎么赈灾,水利该怎么治理等等,您不需要知道到具体的细节之处,您只需要知道,什么人擅长做这个事情就行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才九岁,仰着头问谢永言。
“太傅,那我该怎么知道什么人擅长这些事情呢?”
“识人之术……”
从那之后,他就跟在谢永言身边一点点的去学,终成如今的李眀珏。
如今谢永言已经与世长辞,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在他身边给他谆谆教导,接下来的路,他要将谢永言的话铭记在心,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
李眀珏没有再继续看沙盘,他现在是见不得光的皇太孙,但是日后必定要成为天下之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北境交给燕庭枫,然后让燕庭枫替他取得一场胜利。
一场对鞑子的大获全胜!
燕庭枫的名声已经响彻北境,他要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一点痕迹,不是为了在北境的民众心中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或者说取代燕庭枫的存在,他要做的是让帝京那些沉稳太久的人知道,他回来了。
他将以不可抵挡之势回到帝京,他身边有陈家谢家,背后有燕庭枫,而龙吾卫则是他的底牌。
江林堂的毒早在几年前就被燕庭枫找人给解了,但是江林堂依旧伪装出一副中毒的模样,闭门不出,整个龙吾卫也一直很低调,找药的动作依旧做给常明达看。
常明达依旧不敢让江林堂死,所以过段时间就要去见一次江林堂,亲自把暂时的解药给江林堂,江林堂干脆请了李满谷帮忙做了另一种药,吃下去之后症状和中毒之后差不多,而且江林堂中毒之后就不爱见人也不爱见光,每次都是在阴暗的屋子里见常明达,到现在也没露出什么马脚来。
常明达自以为这么多年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他当初留下的一点星星之火,如今已经可以有燎原之势。
李眀珏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他十分坚定的走向燕庭枫的营帐,到了燕庭枫营帐门口,门口守着的卫兵立刻对他恭敬的行礼,其中一人进去回报之后很快过来请李眀珏进去。
“殿下。”燕庭枫迎上前来,就要对他行礼。
李眀珏伸手拦住,“燕将军不必客气,我此次来是想问问鞑子如今情形如何,我们对上鞑子可有优势?”
燕庭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殿下请坐,关于此事,殿下不问,我也要和殿下说的。”
“殿下,北境开春比较晚,积雪融化之后草原上的牛羊就可以放牧了。”
李眀珏陷入了沉思。
他抬起头,“此时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我们并不怕兔子急了咬人,也不怕狗急跳墙,这一次,我们可以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