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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幼幽带着俩孩子一路向南走,路上见到了很多挑战她三观的事。

她本想着不要过多沾染人间界因果的,但到了最后她身后除了那两个孩子,又跟了一串的弱小与妇孺。

岁宴在她脑海里幽幽叹气,【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白幼幽回头往后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人个个衣衫破旧,甚至大部分人身上的衣衫根本就不足以蔽体。

蜡黄的一层皮裹在骨头上,凸起的眼睛麻木又空洞。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好像最开始被拿去献祭的,永远都是普通人的血肉。】

而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普通人。

岁宴:【所以你要插手吗?】

白幼幽:【如果我插手,你会阻止我吗?】

岁宴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要想好插手后,会给人间界带来的后果。】

白幼幽扬起唇角笑了一下,

【我听出你这话里的威胁了。】

岁宴:【你听错了。】

白幼幽:【我就随口一说,没想真的去插手。我知道后果的。

【我一旦开了先例,那神曜界就会有修士想要效仿。

【神曜界的修士一旦盯上人间界,对他们来说可不单单只是一两场灾难那么简单了。】

那只会是一场看不见天日的绝望。

神曜界可不缺邪修。

岁宴:【所以我会阻止你的。】

白幼幽:【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你的回答。】

岁宴:【?】

啧。

……

二丫抿了抿干涩到开裂的唇,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水囊喝了一口。

她看向前面的白幼幽,往常觉得刺眼又毒辣的阳光落到后者身上,随着白色的裙摆轻晃,流光掠影。

她小跑着几步追上去,白幼幽放缓了脚步,侧头看她。

“怎么了?”

二丫:“前面的路咱们不能继续走官道了?”

白幼幽不解,“为什么?”

二丫:“有人会抓我们。”

白幼幽:?

二丫话刚落,道路两边就窜出一队人马。

他们穿着不大合身的甲胄,不怀好意的看着白幼幽他们。

二丫脸色一白。

白幼幽扫过他们手里的刀剑,大概明白了一些。

她身后跟着的人有惊慌逃跑的,但更多的是大着胆子提醒她,让她快跟着他们一起逃的。

士兵的视线定在白幼幽身上,有片刻的愣神。

“居然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落在外面。”

“长得这么好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些人朝白幼幽和二丫扑了过来,二丫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几声闷响过后,耳边重新恢复了安静。

二丫放下手,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士兵。

白幼幽眼神淡淡的扫过其余士兵,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走吧。”

她语调很平静,也没有回头特意去清点自己这边的人数,抬腿就走。

二丫拽过一边的虎子快步追了上去。

白幼幽:“这些是谁的人?”

二丫:“官府的。”

白幼幽沉默不语。

二丫:“他们抓从官道上路过的流民去卖。可以换粮或者换钱。

“实在卖不出去的,就充作军粮。”

二丫声音干涩,白幼幽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小脸绷的紧紧地,眼睛里满是麻木。

白幼幽被头顶的太阳晒的难受,她指了指路边一处勉强可以遮阴的地方,

“累了吧,我们歇会。你是……”

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她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二丫知道她想问什么,坐到她身边,扬起小脸回答:

“见的太多了。我的家乡从去年就开始干旱,阿娘被我爹卖了,换了半袋子麦子。

“他今年本来是要卖我的,但我是小孩,又瘦,长得还不好看,没人肯要。他便跟虎子家做了交换……”

白幼幽脑子眩晕,只剩下易子而食四个字。

“姐姐,人命贱得很。我也知道昆仑仙山上或许根本就没有神仙,天梯也登不上去。

“但那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紧跟过来的人围坐在白幼幽身边,听到二丫的话后忍不住悲从中来,呜呜咽咽的哭泣。

白幼幽看着这大半的妇孺闭了闭眼。

“我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厉害,只能护你们周全与温饱。”

二丫眼底亮了,这个世道,最难的就是温饱与周全。

她之所以揭自己老底,就是为了博取白幼幽同情,取得她直白的承诺。

白幼幽看着二丫眸色幽深,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这丫头是故意说那些来引起自己同情的。

“只是,我对你们也是有要求的。我需要你们听话。”

二丫:这算什么要求?

“姑娘需要我们签奴契吗?”

白幼幽寻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位干瘦病弱的中年男子。

她摇头,“不必。”

签啥奴契啊,她自己在这里都是个黑户。

……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

稚嫩清朗的读书声划开清晨的寒雾,山脚小镇升起了第一缕炊烟。

白幼幽拖着鞋,披散着头发走到门前推开房门。

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去院子里打水洗漱。

【今天起这么早?】

白幼幽拿出发带随意的将头发绑在一起,

她语调懒散,“今天想去张大娘家吃馄饨。”

岁宴默然,【你就算睡到下午,只要你想,她也会给你做。】

“那哪能一样,早上的第一碗馄饨是最鲜的。”

白幼幽将水拍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井水驱走了她最后一丝困意。

三年前,她带着一群人找到了这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虽然那会山是秃的,河是干的。

但她毅然决然的带着人定居下来,利用山川走势在这里布置下阵法,将这一片都划拉到了自己名下。

为那些人提供了初始资源后,不过两年他们便能自给自足,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白幼幽打开院门往外走,闻到散在空气中的花香后感叹道:

“生命真是璀璨又坚韧。”

白幼幽住在小镇最里面,十分的清净。她没有其他邻居,就算是与她挨得最近的学堂也是隔了一条河流的。

但等走出这一片范围后,四周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有扛着农具的人看到她,眼睛亮亮的叫她镇长。

镇子占地面积很大,足足分了三条街道,店铺工坊该有的都有,外围则是一块块开垦种植好的田地。

白幼幽熟门熟路的走到一间馄饨铺子前,张大娘正叉着腰,彪悍的跟隔壁的人吵架。

“什么叫我家馄饨不好吃?你家的包子才不好吃呢。老娘一口下去都吃不到肉馅的……”

白幼幽:“……”

吃不到肉馅?

这家的包子不是出了名的皮薄馅大吗?

张大娘转头见到白幼幽,脸上表情立马一变,

“镇长来了,快坐,我马上去给您煮馄饨。”

她转身时还不忘给隔壁包子铺老板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对方:“……”

包子铺的老板将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麻利的挑拣了几个包子送到白幼幽面前。

等镇长走了,她在跟着婆娘继续吵!

张大娘端着馄饨过来,看到白幼幽面前的包子后,狠狠的剜了隔壁挂着的招牌一眼。

白幼幽:“……”

她低头淡定的喝了口汤。

真是活力四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