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你在哪里啊?”
商宴漫无目的的呼喊了一声,声音惊飞了枝丛中的鸟雀,翅膀扑棱声中却无人应答。
“皇叔!”
清亮的声音在山林中渐渐消散,商宴有些慌了,她沿着山洞周围四处寻找起来,仓忙中险些被地上的石块给绊了一跤。
“我在这里。”
男子平静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商宴欣喜的转过身,只见楚依安正负着手站在身后。
他穿着深色的中衣,衣襟和袍角打理的整齐妥帖,没有一丝褶皱,乌黑的墨发也挽了起来,用一根松枝插着。
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身边的高大树木还要挺拔。
相比之下,商宴就显得磕碜了许多,衣服皱巴巴的不说,上面还灰一块黄一块的。
“皇叔,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商宴似有些委屈的说着,一双手下意识的捋了捋自己皱巴巴的衣袍。
楚依安抿唇,“我去前方探了一下路。”
“这里也算是西夏的一处偏远边境,地势荒芜,人烟罕至,沿着洛水走出这片山林,再往前走二三十里路就可以抵达大商的边境了。”
楚依安不疾不徐的说着,商宴心里盘算了一下,“原来我们已经不在大商境内了啊,”
所幸她当时没有带着不省人事的皇叔走的太远。
掐着指头算了算,商宴认真道,“那就是差不多还有两三日的路程?”
楚依安微微点了点头,“是差不多。”
说着,楚依安一直负着的手从身后拿出来,掌心里竟多出来一支木簪。
“皇叔,这是……”
商宴低呼一声,嘴唇也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目光一落在楚依安掌心的木簪上,商宴的眼睛便挪不开了。虽然她看不出它是用什么木头做的,但这木簪通体皎白,色泽柔和,簪体虽细却打磨的格外光滑,簪头雕刻成一朵昙花,花叶层次分明,姿态曼妙,雕工之精细仿佛是将一朵真正的昙花停留在了它花开正浓的时刻。
“这是……送给我的吗?”
商宴眼睛睁的大大的,试探着问了一句。
“自然。”
楚依安淡淡答道。
商宴别提多高兴了,差点蹦了起来,却还是压抑着心头的欢欣雀跃,乖乖的任由楚依安上前将那支木簪插入她的发髻间,只是唇齿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她的高髻挽的并不好,或许是因为发量太过浓密,发髻松松散散的,额边还散落了些许碎发。
替她插好木簪,楚依安随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至耳后,却见她莹白的耳尖已经悄悄红了起来。
楚依安视若未睹的收回手,缓缓退了半步,商宴却丝毫没有察觉,她高兴的抬手摸了摸发顶的木簪,触手温凉,商宴越摸越喜欢,面上也满是欣喜之色。
“多谢皇叔!”
见她这般高兴,楚依安唇角也牵出一丝浅笑来,“你喜欢就好。”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尽快出发吧。”
“嗯嗯,好。”
商宴心满意足的连口应下来,楚依安走在前面,商宴在他身后走走跳跳的跟着,不时就伸出手来摸摸头顶的木簪。
指间昙花的花瓣丝丝分明,可是皇叔明明手无寸铁,是怎么雕出这么精细的昙花来的呢?
想着,商宴不由问出了口,“皇叔,这昙花你是用什么刻出来的啊?”
楚依安向前走着,墨发铺洒在身后。
“自然是用霜寒的碎片刻的。”
他的音色清冷低沉,就如同山林间通彻的凉风一般令人愉悦。
“可是霜寒碎片那么锋利,”
说着,商宴偷眼看了看楚依安的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像极了写书作画的手。
指尖上甚至干净的连一条细微的伤痕都没有。
商宴心下咂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用布条缠的严严实实的手掌,颇有些欲哭无泪。
皇叔,似乎总能做到一些常人所无法做到的事呢。
想到在那个混沌冰冷的雨夜中,虎视眈眈体格健硕的野狼,竟那么轻易就被重伤昏迷的皇叔一招毙命,商宴便忍不住脊背发麻。
“那,皇叔你还记得那头野狼吗?”
闻言,楚依安的脚步未停,却是略微侧了侧头,片刻后,楚依安低声道,“不记得了。”
皇叔不记得了。
商宴跟在楚依安身后,心里默默嘀咕着,既然皇叔连自己曾亲手杀了一头野狼都不记得,那应该也不知道在山洞中自己喂他喝水的事吧……毕竟当时皇叔已经烧的很厉害了……
商宴想着,默默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后了楚依安很远。
楚依安察觉到后停下步子,略微偏过头来提醒道,“还不跟上。”
“哦,来了。”
商宴应声道,随即小跑着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就这样在林间穿行了一上午。
山路看起来平坦,实则最是崎岖难行,行走了一上午,商宴从刚开始的奔走跑跳,欣赏沿路的风景,到后面就渐渐喘了起来。
皇叔明明身上还带着那么重的伤,却仿佛没事人一样,这大半日走下来,跟闲庭信步似的。
商宴自是更不好意思喊累,她扶着膝盖休息了会儿,咬咬牙又快步跟了上去。
谁知楚依安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商宴走的匆忙,直直的差点撞到楚依安背上。
“哎呀!”
商宴摸着鼻子尴尬的后退了几步,楚依安转过身来看着她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就先在此处休息片刻吧。”
闻言,商宴不由双眸一亮,嘿嘿笑道,“皇叔最好了。”
楚依安并未答话,只是径自走到一旁的树下打坐。
商宴也跟了过去,树林不远处就是洛水河,河水奔流着,在阳光下闪动着粼粼的波光,如同细碎的玛瑙。
商宴用手肘擦了擦汗,走到河岸边的石滩上,蹲下身子捧起一把河水浇在脸上。
河水冰冰凉凉的,冲洗在发热的脸颊上格外惬意,商宴洗了洗脸,额发被河水沾湿贴在脸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