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幸灾乐祸的人有,等着看好戏的人也有。
商乐盛装加身,华贵精致,此时一身绫罗却成了催命符,灌了水的袍子沉沉的拉着她向下拽,她双手胡乱拉扯着周围的荷叶,拼命的呼着救命。
来参加此次宴会的大多是女眷,生怕被拉下去,都避的远远的。
加之商乐向来跋扈,在场的王公贵族都不愿湿了锦衣而不讨好。而普通的侍卫也不敢轻易触碰金枝玉叶的公主,导致商乐在湖中沉沉浮浮,竟一时无人相救。
“还不救人!”
商宴极快反应过来,厉声下令,商乐若是在赏花宴上出了事,对流光而言并不是好事。
几乎就在商宴开口的瞬间,已有一黑衣男子闪身而出,如蜻蜓点水般捞起了商乐,动作迅速而不失温柔。
那半张面具闪现的寒光令在场人都为之一惊,是上次在草场救了商乐的暗卫。
杨南……商宴皱着眉头。
“这杨南倒真是个情深的种,几次三番在众人面前现身只为了搭救自己的主子。”
流光缓缓走了过来,看的出来这繁复的裙装让她行动很是不便,平时一步跨过的距离她如今要走三步,袅袅婷婷,倒是有了点皇后贤淑的样子。
商宴不语,原本前途无量的状元郎却成了命不由己的暗卫,心里自是惋惜。
那边商乐刚刚被杨南放下,平时颇为喜爱的宫装如今却一片泥泞,满头钗环在挣扎中也掉落了不少,污水顺着散乱的发髻往下滴落,狼狈不堪。
她,商乐,娇生惯养的公主,萧太妃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何尝受过这等委屈和侮辱?竟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出丑,还是在纳兰榭面前!让她颜面何存?
商乐气得发抖,方才的恐惧很快就被更加蓬勃的怒气所掩盖。
秋儿见势不妙,一咬牙膝行上前,指着不知所措的陈娇娇道,“陈小姐,即使我们公主之前说了你几句,你也不能趁机推她下湖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本就六神无主的陈娇娇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推她了?公主……”
然而话未说完,盛怒的商乐已反手甩了她一巴掌,直打得陈娇娇偏过头去。
“哟,够狠的。”
流光调侃道,商宴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离得远,但她之前隐隐看到商乐似乎是被自己的裙子绊到了才掉到湖里的。
不过,商乐向来蛮横,这陈娇娇恐怕是有口难辩了。
陈娇娇挨了一巴掌,半边小脸立刻肿了起来。
她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从小到大,不管她犯什么错,陈国公都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如今,大哥养伤在家,二哥被褫夺了侯爷之位而不能参加宴会。她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商乐如此羞辱吗?
想到此处,委屈和酸楚都化作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挨了巴掌,那盈盈秋水的样子也格外惹人怜爱。
一时宾客们都忍不住为陈娇娇说话。
“公主,事情还未查清,如此处置恐怕不妥吧?”
“对啊,我看,好像陈小姐并没有动手啊!”
……
陈娇娇泪盈美目,望着商乐倔强道,“公主,我没有……”
然而,本就愤怒的商乐看着陈娇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更为恼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又甩了陈娇娇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四下寂静。
由于用力过猛,商乐的手微有些疼痛,心中怒气却不减半分。
“贱人!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迷惑众人,你那狐媚样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陈娇娇被打翻在地,脸上麻痛的几乎没了知觉,羞愤和耻辱一齐涌上来,那望向商乐的目光怨毒得似乎要将她抽皮扒骨。
“怎么?不服气?”
商乐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板过陈娇娇的下巴,力气之大似乎要将其碾碎。
“陈家的女儿又怎样?不过是平民出身,仗着玄德皇后爬上高位,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还自不量力想爬上龙床?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简直是恬不知耻!”
“够了!”
商宴冷声喝道,“一个是一国公主,一个是国公孙女,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还拿出她母后说事!她可以坐视陈娇娇被冤枉,但绝不能亵渎她的母后!
商乐冷哼一声,望向陈娇娇的眼里满是嘲弄。
“看见了吗?陛下偏袒谁,无视谁。你应该一清二楚,他可曾怜悯你半分?”
陈娇娇目光空洞,眺向远处负手而立的帝王,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冷漠无情。
这就是她曾想托付终身的夫婿?
席间议论纷纷,商乐见陈娇娇恍惚的样子,真是卑微到了尘埃里,不由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
“你记住,只要有萧家在一日,陈家便永远翻不了身!你也一样。”
说完,一把放开陈娇娇,心里总算消了点怒气。
杨南担忧的提醒道,“公主,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
商乐充耳不闻,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丢人现眼。”
场面一时僵持,商宴只得摆摆手道,“好了,扶公主下去换衣服。”
秋儿方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搀扶,她以为陈娇娇好歹是国公孙女,公主顶多训她几句,没曾想……
可是,若不把一切都推在陈娇娇身上,她一定会被无处泄愤的公主折磨至死!
经过沉默无言的陈娇娇身边时,秋儿心虚的瞥了她一眼,却被陈娇娇那怨恨积毒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
掩下面上的惊慌,秋儿快步上前扶过商乐,“公主,回去吧。”
商乐点点头,方才受了惊吓,她着实无力再闹腾下去了。
看了一场好戏的人们尽数散去,虽然同情陈娇娇,却也把方才商乐的话听了进去。
孰轻孰重,都在暗自掂量。
“还不快把陈小姐扶起来,传太医过来看看。”
流光虽不待见陈娇娇,但毕竟是她的宴会,总得拿出一国之后的仪态来。
看着陈娇娇似木偶般被搀扶起来,商宴略微侧过身去,垂下的眼睑下思绪翻涌。
她知道陈娇娇是无辜的,她也知道只要她一句话,商乐绝不敢如此放肆。
但为了激化萧、陈两家的关系,挑动他们两虎相争,坐视不理是最好的办法。
她要维护的东西太多,只能这样自私冷酷。
有时她也会疑惑,她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