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轿也没走多远,灵寰就一瘸一拐了。
恰好再往前走是个镇子,牧折生揉了揉额头下轿,不言将役鬼收入葫芦换了匹马出来。
见下山初次歇脚的时候也是这样,灵寰坐在路边石头上边脱鞋边说:“马儿比役鬼慢多了,怎么用它赶路?”
“等闲之人无小姐那般通透的眼睛,只瞧得见一顶轿子在天上飞。公子为避免造成......”不言不语忽嗖地一下背对灵寰,一个个盯着马就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专注。
牧折生抬袖捂鼻,也错开眼神说:“把鞋穿上!”
灵寰正专注看脚底板的水泡,瘪嘴撒娇:“脚疼,穿不上。”
可牧折生不是她那五十多个爷爷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大小姨等,权当撒娇是过眼云烟,沉声道:“女子的脚是不能随意露出来的,快穿鞋!”
灵寰打小在山上就算是差点烧了山神庙也没人这么吼过她,自从跟了美貌相公后天天受气,顿时小脾气上来了。一摔鞋子说:“要不是我为了赶上你跑那么快,能脚疼吗?人家都没好好歇过,快累死了你还吼人家,呜呜呜......我要告诉山神爷爷你欺负我呜呜呜呜......”
空荡荡的小路,回荡哭泣声,小姑娘坐在石头上抱着膝盖哭的一耸一耸,白生生的脚丫子被磨得通红,谁看了都会心软两分。
不过那个谁,不包括牧折生。
他一拂袖说:“我既带你下山,就得入人间,便承担了教导你为人处世的职责,你称我一声师傅也不为过。你原在山上被那群精怪养的不知世事,这次我就饶了你。快起来!”
牧折生说得义正言辞,奈何对面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是他平日捉妖驱鬼所见的苦主们。灵寰一听,嚎得越发惨烈。
不语瞧着也不是办法,低着头看地走过去说:“公子,小姑娘是要哄的,您这样不行。”
牧折生指着鼻子反问,“我?哄她?”
自然,从他们跟着这位公子开始,从没见过这位哄过别人,只有别人求着这位的时候。
不语继续劝道:“灵寰姑娘打小娇养,哪儿像我们两兄弟天生天养不怕风吹日晒。小姑娘家家一天一夜没休息赶路,也是累了些,公子,什么都得慢慢来,况且您还得借助她的眼睛......”
牧折生拧眉,没好气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把隔断升起,让她上车。”
不语正准备对灵寰说,没想到她嗖地一下就爬上车,让人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的不言正在套马呢,看着车门口铺着的白长绒毛毯上的黑脚印发呆,果不其然,身后公子暴跳如雷:“灵寰!你给我滚下来!!!”
灵寰一探头,脸上哪儿有什么泪水,眼眶都没红呢。她扮了个鬼脸,头一缩,回车厢里了。
不语拎着被小姑娘丢得到处都是的鞋回来,苦哈哈面对气得几乎魂魄出窍的公子。
从此灵寰就在车里安了家,生了根。只要一赶她下车就哭,还专挑大街上人多的地方,一边哭一边喊相公不能不要我我们都洞房了的之类言语。
牧折生只要一听见相公、洞房之类的言辞,必定要在下个场子里找回来。他也不是瞎子,灵寰爱憎分明,喜欢的东西除了吃没别的。
因此时常在外宿的时候故意拿出乾坤袋里的美食美酒不经意显摆,惹得灵寰口水直流道歉加写保证书,跟个背后灵似的在牧折生身后徘徊来徘徊去。
后来保证书都能集成一箱子书了,照样死性不改,狗爬字也没有半分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