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12分。
比预定的换班时间晚了12分钟,迦勒底的工作人员西尔维娅女士恋恋不舍的把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指伸向了盘子里的点心,不甘心的塞了好几块在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仓鼠,又抓了一把塞到制服口袋里,完全不管残渣会不会弄脏衣服。
这是宝贵的换班时间。
罗玛尼医生并不是什么很有威严的人,某种层面来说这是好事,因为一个人不威严,就不会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仪而刻意制定一些没道理的规章制度,以此来炫耀自己的权威,并且要求对方尊重自己。
说白了,就是【要面子】。
罗玛尼并不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之后苏醒过来的诺艾露就是另一个极端了,她和奥尔加玛丽所长是一路人,都是那种,自诩精英的人,认为自己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为了获得别人的尊重,而强行苛求一些没必要的事情。
过于严格的规章制度,只会导致员工们心生不爽,貌合神离。这个道理,看起来这两个人都没有理解呢。
奥尔加玛丽所长已经过世了,所以,西尔维娅女士的不满统统宣泄在诺艾露的身上——当然,是在心里。毕竟,那个人不好惹,满口正论的人,是最难以沟通的类型。因为这种人,说的非常正确,但是就是让人觉着很欠打。
不管那些,这个有些橘黄色的短发的女性叹了口气,咔嗤咔嗤的咀嚼着饼干,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哼声,吹出来一片饼干碎屑。
“哇!先吃完了再说吧!”
跟她一样正值休假时间的雨宫月一摆手,一副嫌她不卫生的样子。
两人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都知道彼此是什么,西尔维娅也不道歉,摆摆手就走了。
现在迦勒底因为人手严重不足,所以每天中午的休息分成了严格的时间表。当然,这是诺艾露的提议。午餐分成两批,一次一半,分开吃饭,用餐时间30分钟。而午后的休息时间,则是每人2小时,错开时间。第一人出发,一小时后,第二人出发。再过一小时,第一人回来,第三人再去。
这样的排班表,既能保证每个人的休息时长,也能保证总是能和不同的人搭伴休息,可以联络感情。
毕竟,之前提到了,迦勒底因为雷夫的大爆炸,减员极为严重,现在幸存下来的人,大家基本都不太熟悉彼此。诺艾露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大家能通过这个轮换式的排班,能尽可能多的和其他人交流,建立感情,然后大家重新磨合羁绊。
非常有优等生想法的决断呢。
不过实行起来还有难度就是了。
西尔维娅恋恋不舍的走了,换来的,是旒姆耶尔小姐。
这位二十五岁的法国女性正打着呵欠,一只手拽紧了米黄色的针织围肩,快步走进休息室,径直去了饮水机的热水口,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端着画着鸢尾花的咖啡杯,她嗅着袅袅热气坐到雨宫月的面前。
“那个……班长小姐?”
她对面前这个梳着马尾辫的日本女员工有点印象,好像之前听八木雪斋提起过。名字他没说,就说是班长来着。
“啊……行了,我已经知道是那个混球告诉你的吧,这个外号……”
对面的女性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书,那是一本由着名桌面游戏衍生而出的小说读物。如果当做小说来读,背景和设定多少会有些让人难以带入,不过对于玩过那桌游的人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能让这个狂热桌游爱好者合上这本书,可见八木雪斋这四个字在她心里的分量之重——指不好的意味上。
黑色的头发梳成麻花辫,戴着高度数的眼镜,确实,有些时候会让人有一种【日本动画里的班长】的印象,然而事实上她既没有担任过班长,在时钟塔学习魔术的时候还选修了泰拳,把她当做那种书呆子一样的女性可是会吃相当大的苦头的。
毕竟,现代魔术师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就是使用魔术的最基本的本钱,如果不好好锻炼,只会拖累魔术的施展。
“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
旒姆耶尔小姐微微一笑。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往往会第一时间先辩解,比如,说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或者是,说你这个人怎么听不出玩笑之类的。那样只会火上浇油。因为这些话本质上都是推脱责任,不希望给人留下自己不好的印象。
而旒姆耶尔小姐则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这就是自己的错。
于是,雨宫月当然不会为难她。
“别别,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啦,都是八木那家伙啊……那种中二病……”
她对着不在此地的某人啐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你不喜欢吗?八木君。”
“啊……非要说喜欢还是讨厌,那倒是勉强可以说是喜欢……但那是从拯救世界的角度说的,那家伙,虽然做人上有很严重的问题,可一旦遇到严重的情况,却很靠得住。但是日常生活中烦死人了……喜欢给人起外号也好,总是没个正行的口胡也好……小学生吗那家伙……”
雨宫月碎碎叨叨的数落着八木雪斋的不足,这倒是让旒姆耶尔小姐眉头一抬,越看越觉着,自己面前这个黑发戴眼镜的女孩子,真的有那么一些像是班长。
喋喋不休的说着班上调皮捣蛋的孩子们的情况……
那么,按照这个情景来看……
(我是老师吗?啊……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憧憬的职业啊。)
旒姆耶尔小姐笑而不语,抿着嘴,一口一口,几乎是舔着杯子里滚烫的咖啡,听着她的牢骚。
雨宫月和八木雪斋就好像欢喜冤家一样,或者说,损友。这两个人一见面总会闹起来,但是感情意外的并不算差。远远没有八木雪斋和诺艾露之间那样,特别水火不容。
大概是觉着咖啡实在是太热,还是等等再说吧,她把手伸向了桌子上的饼干。纯白的颜色像是用牛乳做出来的,口感上类似涂着白巧克力的曲奇。
“真是不错的点心。”
“对吧对吧,这是之前布狄卡小姐学习现代点心的练手作品,已经完成度很高了呀。”
一提点心的话题,权衡了一下八木雪斋这个臭男人和面前又甜又酥脆的饼干,她一秒都没有犹豫就选择了点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