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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马特区郊外的公路上,项逢飞速奔跑的双腿自从听到陈琛的那句话就僵住了,他喘息着,理智回归了头脑,他问陈琛:“这边的警局打理好了吗?”

陈琛笑骂了一声说:“嗯,他们会派两个人过去,不用做笔录和拍照,但是——用不用我再嘱托他们把你说得可怜一点?”

项逢听到陈琛这句话就明白很快会有车来这公路上接他,还是警车,他将以无辜受害者的形象出现在祝留面前。

两分钟后,一辆警车停在了项逢面前。

开车的警察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白种男人,身材偏胖。坐在副驾驶上的警察是一个光头黑人,他们两人看起来都不超过40岁。

他们热络地跟项逢打招呼、握手,在他们的世界里,警察、匪徒、杀手之间的界限是很模糊的。

项逢上车后,光头警官把随车备着的纱布、酒精和其他简单的医疗器械递给了项逢。项逢简单地把肩膀上被子弹擦过的伤口止了血,脸上、脖颈上还有手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

大胡子警察从镜子里看了他几眼说:“有位女士打电话到警局报警。”

项逢着急地问:“她现在在警局吗?”

警察说:“不,她应该还在她报案时所在的那家餐厅。”

项逢是信任陈琛的,但是只要碰上祝留的事,他就永远无法百分之百地放心。

项逢眉头皱起,警察看到他的反应心里一紧说:“听我们的接线员说那位女士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哭。”

这个亚裔男人浑身伤痕,没有武器,坐在后座,但是警察就是感觉害怕他。甚至连他一个皱眉都会心里一紧。

项逢说了声:“开快”,大胡子警官抿了抿唇,马上踩下了刹车。就这样警车疾速飞驰在公路上,当项逢赶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十分,法国餐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踏进餐厅,项逢一眼就看到那个单薄纤瘦的背影,他快步跑上前温柔却不容回拒地抚上了祝留的脖颈,当他看到祝留脸上的泪痕的时候,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这么多年来他执行过大大小小的任务,在他的世界里除了程湛和几个后来认识的兄弟之外,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死活。

可是这一刻,看着祝留泪水涟涟的脸,项逢突然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这种感动伴随着酸涩让他幸福得有些无可适从。

他可以理解为她心里还是在乎他的吗?

从一双宽厚的大掌覆上自己耳后起,祝留就知道他回来了,他身上的酒精味混着着鲜血的腥腻让她心如刀割。

祝留把脸埋在项逢手里,一句话都没说。他的手掌交错着伤痕,带着尘土和血污,但她不管,这是她的劫后余生。

祝留的皮肤细腻带着泪水的湿润,项逢感觉自己掌心里落了一捧云,纵横着深秋的苦雨和初冬的凉雪。

当大胡子警官和光头警官停好车,摘下安全带的时候,他们通过对讲机收到了来自另一队同事的消息。那一队同事负责去废弃的居民区清理现场。

“太他妈的可怕了!”

“怎么?”

“你车里的那个男人一个人杀入埋伏,灭了二十个佣兵。”大胡子警官和光头警官听着对讲机传来的惊叹声吸了一口冷气。

“而且,根据初步的现场勘探他应该只用了一把柯尔特m2000,你们知道的,嗯,15发子弹。”

大胡子警官皱了皱眉,明显是不相信的,他问:“你确定他没有用炸弹之类的东西吗?”

“他用了个手雷,不过是对手的。”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亚州男人的具体身份,但是他们记得上头打来电话时那紧张的语气,和一而再的强调。

“而且你们知道公路上死的人是谁吗?Albert!杀手界的神话!”

大胡子警官的嘴张开,整个人都呆住了,光头警官本来都已经放在车把手的手僵在了那里。

对讲机里的声音还是接连不断地传来,那种激动的情绪跟冲锋枪里的枪子儿一样。

“而且你们知道Albert是怎么死的吗?”中年男人讲故事的时候总是这样,先问一句还没等你回答又唾沫横飞地自己接上。

“腹部6根肋骨折断,脾脏破裂,右臂中弹,但真正的致命伤是柯尔特m2000戳进喉咙窒息而死!”

太狠了,太狠了,这对于一个杀手而言是最不体面的死法。

大胡子警官动了动嘴唇,唇角毛茸茸的胡子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光头警官把掌心的汗在警裤上蹭了蹭,靠在车坐椅上的后背动了动。

十分钟后,两个人经过一番心理建设,打开车门下了车。

大胡子警官下车的时候还摔了一下,好在周围没几个人路过,也不至于太丢人。

进入餐厅,两人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不约而同愣住了,而后对视了一眼。

那个十七分钟前坐在警车后座的亚洲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纤瘦的亚洲女人,他眼睛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一双手抚摸在女人耳后,似乎半点都不敢用力。

大胡子警官停在了原地,扶着一张复古的金色桌子,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光头警官也不想再往前走,但还是扯了扯他。

大胡子警官还是没迈步子,光头警官吸了口气又吐出来,直接开口说:“先生,袭击您的是个犯罪团伙,鉴于您的伤势,我们建议您及时去医院治疗。”

从他开始说话,项逢就没有回过头去,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倒是祝留听得心惊胆战,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项逢问:“你怎么样?嗯?”

如果异地而处,大多数的女人都会在看到项逢的第一眼就担忧地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之类的,可是祝留直到警官说出那些话才想起询问项逢的伤势。

这不是因为祝留不在乎项逢,而是她在注意力被高度吸引且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往往会直接忽视其他一切枝节。

其实祝留学生时代就是那种容易在关键时刻断片的女孩儿,她可能突然就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人告诉过她这种习惯可能会导致人际交往中可怕的后果,所以祝留一直都是这样。

陈辰觉得绘画就是需要这种脱离客观实际,在思维空间再创造的过程,也没有提醒过祝留。他认为采风的时候就算什么都不画,坐在那里看个一整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像陈辰、项逢、秦嫣这种曾在祝留身边陪伴过很多年的人才知道她这种类似于“呆萌”的应激反应。

后来祝留经历了陆桑子的事,她对外界的信任度骤减,在焕颜打拼又需要做到八面玲珑,所以她除了画设计图之外,极少再这样了。

项逢看着祝留惨白的小脸,柔声安抚说:“我没事。”

高中的时候,在他们初识的那个夏日夜晚,祝留记得她晕倒了,也是那种类似于空白的感觉。在她醒来时,她在他宽厚的背上,夏日的风软软拂在脸上,他背着她去小诊所看医生。

那个时候祝留好像没有问过他一句,就站在医生旁,现在异国他乡,隔着2.9万公里,隔着八年的时间,她问了。

一低头,一回首,八年过去了。

他们一个是人前光鲜亮丽,人后如履薄冰的女人,一个是人前权钱双收,人后暗伤无数的男人。若能活到八十岁,已算高寿万幸,诸神庇护。

一生中的十分之一就这么过去了,好像连声叹息都还没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