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谭之薇拒绝了顾妤去接。转而,电话里传来她对着出租车司机说话的声音:“师傅,麻烦送我去西京别墅区,45号……”
……
西京别墅。
顾妤的房间里,谭之薇与她并肩坐在床沿上,目光看向窗外旎。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只野猫蹿上了外面的窗台,姿态从容的蹲在窗台上,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舔舐爪子上的踩湿的茸毛。
顾妤侧过头来,看着几乎瘦了一圈的谭之薇,问道:“你不是回英国去了吗?”
谭之薇的眼神黯了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
顾妤有些难以理解,眉头拧的很紧鞅。
谭之薇从包里将一张银行卡拿了出来,递到顾妤眼前:“里面的钱,我一分也没有动,谢谢你当初帮我……”
顾妤打断道:“你明明知道,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谭之薇咬着嘴唇,似乎并不想多说。
顾妤看着她的眼睛:“薇薇,别再瞒我了,我知道,你和温肖默在一起……”
谭之薇猛的抬起头,错愕的盯着顾妤:“你怎么知道的?“
顾妤自嘲的弯起嘴角,她果然没猜错……
顾妤缓缓说道:“我和温肖默并没有什么交集,四川出事的时候,他和韩准一起来医院看我,本就觉得稀奇。还有,你的手机忘在我的病床上,我明明放在了整理柜上,可温肖默离开时,手机也不见了。之后,你的手机无缘无故的又回到了你的手里……薇薇,虽然我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你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谭之薇的眼圈渐红,嘴唇已经咬到发白。
顾妤继续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不为难你,但是,你起码让我知道你的近况,知道你在他身边过的还好……”
“我不好,过的非常不好……”谭之薇打断了顾妤的话,眼泪也从眼角滑下。
这不像从前的谭之薇。以前的谭之薇性子烈的很,似乎天大的事压下来,她都能笑一笑扛过去,顾妤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将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妤看着谭之薇,而谭之薇并不抬头,头垂的很低,眼泪滴滴答答的掉在她的牛仔裤上,晕开了一朵朵深蓝色的小花:“你不了解,温肖默就是个变太,如果可以,我真想一刀结束了他,可是想到我爸,我妈……“
说到这儿,谭之薇说不下去了,只有呜咽的声音。
顾妤知道,她一定是委屈太久了,也一定是憋坏了。
抱着谭之薇,让她哭了个痛快。
谭之薇的下巴垫在顾妤的肩上,在她耳边说道:“顾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辈子,我完了……“
顾妤听的脸色苍白,扶起谭之薇,定定的注视着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谭之薇点了点头。
“那你怀孕的事,他知道吗?”
谭之薇摇了摇头,一脸无力的样子。
顾妤突然起身,想也不想就往门口走。
谭之薇从身后一把拽住了她,一脸恐惧的问道:“顾妤,你要去哪?”
“我去找他,我想问问他,凭什么这么对你!”顾妤怒气冲冲,想要挣脱谭之薇的手,却被她拽的更紧。
谭之薇目光里满是惊恐,抱着顾妤的手臂,恳求道:“顾妤,我求你了,不要去,如果被他知道我偷偷的跑出来见你,他会杀了我……”
顾妤更是来气,低头看着卑微的谭之薇,怒道:“谭之薇,你从前的脾气呢?你怎么会就任由他欺负你?!”
谭之薇哭白了脸,一直求着顾妤不要去。
恢复了理智,顾妤压抑着怒火,看着谭之薇,道:“薇薇。我不明白,你怕他什么?难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谭之薇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温肖默,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爸的公司已经岌岌可危,面临的不光是巨额的债务,他有的是方法推我爸到万劫不复的境遇,我不敢惹他……”
顾妤蹙着眉头,跟着乱着急,道:“薇薇,要不这样,我带你去找我外公,他认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或许能帮你。”
谭之薇一脸死灰,绝望的摇头:“没用的,躲的了一时又能躲的了多久,我只后悔,如果这次我不从英国回来,也许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起码还能保得住我爸爸暂时平安……”
顾妤脸色发白,她清楚,谭之薇这次提前回国,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帮自己庆祝生日。
绝望过后,谭之薇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转而强迫自己弯着嘴角,转头看向顾妤:“我没事的,你放心……”
顾妤怎能放下心来。
片刻后,顾妤问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谭之薇的脸
色又白了些许,目光里已经没了朝气,平淡说道:“能怎么办,找个机会拿掉。”
顾妤心里异常的沉痛。
谭之薇继续说道:“他不可能让我生下他的孩子,我在他的眼里,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孩子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只能是累赘。”
“可是……”
顾妤还想再说什么,而谭之薇却已经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说道:“如果你怀了一个不但不喜欢反而让你作呕的男人的孩子,你会留下来吗?”
顾妤被问的哑口无言,从谭之薇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恨,没有半分对肚子里孩子的怜悯,这让她觉得可怕。
……
送走了谭之薇,顾妤久久回不过神来。
夜已经深了,王婶怕她饿,特意煮了一碗汤圆给她吃。
顾妤坐在餐桌前,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10点过一刻。
整整一天,厉绍憬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
顾妤动了动汤匙,最后还是放下,一点胃口也没有。
起身,趿着拖鞋准备往二楼走,身后,却传来了开门声。
顾妤猛的转过身去,厉绍憬正收了雨伞走进来。
顾妤顾不得太多,冲过去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紧紧的不肯撒手。也不管身后王婶惊讶的目光:“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以为你父亲不会让你再与我交往。”
厉绍憬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像是安慰,在她耳边说道:“我没事。”
顾妤松开了手,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王婶走过来,从厉绍憬的手里接过雨伞,浅声问道:“先生还没吃饭吧?我去给您做点宵夜?”
厉绍憬点了点头,和顾妤一起上了楼。
房间里,顾妤一直争着要看厉绍憬受了伤的肩头。
厉绍憬拿她没法子,解开了衬衫的领口。
肩膀被纱布包扎着,顾妤不敢轻易去碰,满眼都是心疼。
厉绍憬不动声色的将衬衫的扣子系好。
顾妤一脸郁色的看着他,问道:“你爸妈很讨厌我,对吗?”
厉绍憬系了一半的衣扣,抬起头来:“没有,他们挺喜欢你的。”说完,又低下头,将最后一颗扣子系好。
听厉绍憬这样说,顾妤根本高兴不起来,脸色依旧郁郁,绞着手指站在他身前,问道:“那你今晚留下来吗?”
厉绍憬闻言,沉默了片刻,平静说道:“吃完夜宵我还要回公司,最近事忙,就不留在这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妤觉得他在撒谎,事忙是假,躲她才是真的。
厉绍憬伸出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摸了摸,说道:“走,陪我去吃点东西。”
顾妤跟着他下了楼,重新在餐桌前坐下。
厉绍憬的食欲似乎很好,将顾妤没吃完的汤圆全部吃下去后,又吃了王婶煮给他的饺子。
从头到尾,顾妤倒是一口没吃。
想起谭之薇来,顾妤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温肖默这个人很坏,是吗?”
厉绍憬奇怪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觉得?肖默怎么得罪你了?”
知道厉绍憬会偏着自己朋友,索性,顾妤也不再问了。
……
厉绍憬吃完了饭,几乎没做停留就要离开。
顾妤站在门厅处依依不舍,眨着大眼睛恳切的望着他:“亲我一下再走。”
厉绍憬没动,低头看着她年轻富有朝气的小脸,心里的某个位置有些沉重。想到他大哥那张愤怒的脸,厉绍憬终是犹豫了。
见厉绍憬没有要亲她的意思,顾妤点起了脚尖,主动送上。
可在顾妤的嘴唇就要贴到他脸上来时,厉绍憬竟然偏过了头去。
顾妤的嘴角擦过他的脸颊,碰上了他凉凉的耳垂。
她的小脸瞬间惨白,错愕的看着他。
厉绍憬沉默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道:“外面凉,进去吧。”
顾妤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吭声,一脸失望的看着他。
厉绍憬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顾妤一直目送他出了别墅区,他却连一次头也没有回过。
……
别墅区外,姜启下车给厉绍憬打开了车门。
待厉绍憬坐稳以后,姜启回过头来,问道:“厉总,我们现在去哪?”
厉绍憬沉吟了片刻,摸出一根烟点上,淡淡说道:“回老宅吧。”
姜启点了点头,柠动了车钥匙,引擎声响起。
————
老宅内,厉悜谏站在客厅的窗前猛吸着烟。
厉绍憬踏进门,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佣人吴姨从厉绍
憬手里接过西装外套,低声问道:“二少爷吃过晚饭了吗?”
厉绍憬点了点头,转身往二楼走。
“绍憬……”身后,传来厉悜谏的声音。
厉绍憬在楼梯上停住了脚步,转身,目光放在老大的脸上。
老大的脸色一直不好,昨晚一夜没睡,看来白天也没休息,青色的胡茬都已经冒了出来。
厉悜谏仰着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厉绍憬,说道:“让我见见顾妤……”
厉绍憬沉默的注视了他片刻后,终于开口:“好。”
……
厉绍憬这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顾妤发来微信,询问他睡了吗?
厉绍憬没回。
将手机放去一边,脑袋埋在枕头里。
可片刻后他从又床上坐起,将手机拿到眼前,打开了和顾妤的对话框,想要输入点什么,又一时间找不到话说。
外面的小雨时下时停,厉绍憬烦躁的又翻了个身,终于渐渐有了睡意。
梦里,顾妤穿着浅蓝色的韩版无领衬衫,松松垮垮,却遮不住她的好身材。
顾妤白皙的脖颈泛着淡淡的粉,年轻富有朝气的小脸上还带着狡黠的笑。
她的睫毛很长,眼神却很干净。跨坐在自己的腿上,撒着娇哀求他不要走。
厉绍憬的心是软的,她的身体带着某种好闻的香气,也是软软的。
抱着她,渐渐有了冲动。
梦里场景在转换,凌乱的大床上渐乱的呼吸声,打破了原本该有的宁静。
与顾妤纠缠在一起的厉绍憬是疯狂的,迷失了所有理智。
直到顾妤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问他:“你就这么对待你的亲侄女?”
厉绍憬猛的从梦中惊醒,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的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大腿上一片湿热,他终于一把掀开了被子,起身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
陆军总院,急诊。
今晚值班的护士长姓何,叫何莹。
深夜,她接到许晓染的电话,颇有些意外。
从急诊化室里出来,发现许晓染正站在急诊室的门口处。
许晓染打着黑色的伞,穿着一件麻灰色的长裙,不仔细看,几乎和夜色重合。
何莹双手插兜,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护士服走到她面前,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许晓染的面色有些憔悴,不过精神看着还好,她朝着里面急诊大厅看了一眼,问道:“你现在忙不忙?”
何莹回头看了一眼:“还好,今晚急诊病人不多,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
许晓染没动,摇了摇头,说道:“不进去了,外面人少好说话,今天我来是想求你办件事。”
何莹有些诧异,盯着许晓染问:“什么事?”
许晓染将她拽到角落里,小声说道:“我想现在就让你帮我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个叫厉悜谏的男人来做过DNA检测的?”
何莹眉头皱起:“你说的这个人和你什么关系?”
许晓染的脸色白了白:“这些你先不要管,你只帮我去问问,如果有,就出来告诉我一下,我在这里等你。”
一般送来做DNA比对的,大多都是警方为了破案,或者拐卖儿童确认亲生父母信息的比较多,个人做配比的很少。
看到许晓染这么着急,何莹虽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说了一句:“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问问。”
许晓染用力的点了点头。
何莹从急诊室穿过去,走到化验科门口,刚好看到了化验师小裴从里面出来。
她将小裴叫道跟前,问道:“裴子,这几天收了几个做NDA比对的?”
小裴笑眯眯的看了何莹一眼:“何姐,你问这个干嘛?你要调过来?”
何莹瞪了他一眼,笑道:“少没正经,我就是想问问这几天来验DNA的有没有一个姓厉的?”
小裴诧异的看着她:“是有个姓厉的啊,金科长特意让我加急的。”
何莹扶着小裴的肩膀往化验室里一边走,一边说道:“走,进去看一眼……”
……
许晓染在门口等了大概10分钟,何莹从里面走了出来。
雨伞被许晓染握的很紧,骨节甚至已经开始发白。
见何莹从里面出来,她一脸紧张的问道:“有没有?”
何莹依旧双手插兜,点了点头:“是有个姓厉的,但是没有名字,是我们科长私下收进来的。”
“那结果呢?出来了没有?”
何莹点了点头,看着她。
许晓染紧张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死死的盯着何莹,哆嗦着说道:“你快告诉我……结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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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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