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重放的影像证明,下毒的过程并没被拍到。
不过,几人来探访新娘的时间,倒是能排的一清二楚了。
排除掉已经在目暮警官那混了个脸熟的主角团,来访顺序是竹中一美,松本署长,梅宫,新郎高杉。
每个人都待了两到三分钟,而且好巧不巧的,他们全都拿起过松本小百合的柠檬茶。
鉴识科小心翼翼的收走了地上的柠檬茶罐,采集指纹。
众人沉默的等了一会儿,鉴识结果出来了。
首先,是柠檬茶罐旁边掉落的胶囊,想溶解到能释放出其中毒物的程度,需要15-16分钟,
目暮心算了一下,惊得眉毛一跳,从松本小百合中毒的时间点,往前推15-16分钟……这不正是松本署长的来访时间吗?!
难道下毒的人是……
没等他惊讶完,另一个结果也出来了。
鉴识科的大叔拎着装有柠檬罐的证物袋,小声说,“有点奇怪,这上面没有松本署长的指纹……”
两件事,同时把矛头指向了松本署长。
目暮没说出自己的怀疑,但眼睛却不争气的瞟了过去。
松本看出部下态度不对,登时气的脸都绿了,抄起遥控器回放录像,指着屏幕喊,“你们都睡糊涂了吧!我拿过那个饮料罐,而且绝对没擦过指纹,这里面拍的清清楚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目暮擦了把汗。
松本署长哼了一声,语气微敛,“还有下毒时间,现在只知道毒胶囊是在十六分之前被放入的,但那并不代表小百合会在毒药刚释放出来的时候,就立刻去喝!”
“松本署长说的对。”,白树摆出了毛利小五郎的破案专用姿势,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其实,毒药也不一定就是放在胶囊里的,说不定凶手是在下毒的时候,顺手扔了个半融化的空胶囊进去,想误导我们下毒的时间。”
白树在努力缩短破案进程。
松本小百合伤的没原世界里那么重,等医院的电话打过来,通知脱险后,这件案子就彻底跟“杀人案”无缘了。自然也就没法再让高杉俊彦体验那种计划被戳破,被科普青梅竹马真相,万分悲痛时,又忽然发现人其实没死的劫后余生的心情了。
不经历点波折,怎能大彻大悟。
白树生怕这事没办好,高杉俊彦一下没拐过弯,会蹲完监狱出来继续刺杀,搭配上一个主动送人头的松本小百合,这也太防不胜防了。
一不做二不休,白树转头又问拎着柠檬罐的警察,“上面都有谁的指纹?只有松本署长的不见了吗?”
那个警察盯着报告看了好一会儿,疑惑的点头,“检测到的结果有些奇怪,除了松本署长的指纹外,梅宫先生的指纹也不见了,反倒是那位铃木园子小姐的指纹特别多……”简直像是她的饮料罐一样。
“什么?我没碰过老师的柠檬茶啊!”,铃木园子立刻大喊,不过旋即,她又不太确定的降低了声音,“……就算碰过,也肯定不会留下那么多指纹啦,毕竟我对‘拿老师的柠檬茶’这事根本没印象!顶多也就碰过一两次……”
在场的人并没怀疑铃木园子是凶手,目暮还安慰了她几句。
唯有柯南脸色一肃,脑中仿佛有一枚小灯泡biu的一闪。
一个猜想在他脑中点亮,柯南快步跑到屏幕前,把录像往后快进,这次再看时,他除了观察来客,还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在铃木园子身上,尤其是她手里的那罐柠檬茶。
当时竹中一美买了很多种饮料,选了柠檬茶的,只有松本小百合和园子两人。
如果……
录像放到铃木园子发现录像机没电,拉着小兰出去买电池前后,柯南注意力开始空前集中,过了一会儿,他啪的按下暂停键,自信一笑,凶手一定就是那个人!
一瞬间的激动过后,便是长久的索然无味。
这个案子……怎么也这么快就破了啊。
感觉不知不觉间丧失了好多挑战性。
柯南心里叹气,但并没有因此耽误时间,他趁没人注意自己,快步跑到白树身边,“直树哥,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从时间上…#@¥%…,从动机上…%@0…,从……”
“停!”,实话告诉我,你小名是不是唐三藏啊!
白树被他嗡嗡的头都大了一圈,“你只要说一下凶手和证据就好了,我替你转达。”
等你全叨叨完,松本小百合说不定都从医院跑回来了!
“……行吧。”,柯南以为他是想快点破案,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推理欲望,尽量缩减用词,只说结论。
白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点头,“好了好了,我懂了。”
柯南怔了一下,心想自己也没说多少啊,白树的推理能力果然不差。
无视了柯南“孺子可教”的眼神,白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奉旨装逼,“目暮警部,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目暮如蒙大赦的看着他,有点感动,请赶紧开始你的表演,我要顶不住松本署长的视线了!
白树走到桌前,拿过遥控器,调了调录像的进度。
“这一段,拍下了铃木园子和小兰去买电池前后的事,你们注意一下铃木和松本老师的柠檬茶罐——她们之前选了一样的饮品。”
警察们安静的凑在屏幕面前,如他所说,努力盯着两罐饮料看。
录像里,园子听说电池没电后,把柠檬茶往桌上一搁,很快拽着小兰出门了。
两个学生走后,松本小百合跑去调戏柯南,之后她才重新回到桌前,拿起刚才放下的饮料,继续喝了起来。
乍看,这似乎只是个普通的镜头。
但在抓对重点后,这个镜头却解答了警方的众多疑惑。
松本署长率先发现盲点,“小百合拿错饮料了,她拿成了那个小姑娘的!”
“对。这也正好能跟指纹的检查结果对上。”,白树放下了遥控器。
“导致松本老师中毒的柠檬茶,在这之前,都是由铃木园子拿在手上的,而铃木园子并没有害人的动机——就算有,她也没法保证松本老师会拿错饮料罐,所以下毒时间,应该是在此之后。”
不明觉厉的旁听群众闻言,扳着指头认真数了数,而后目光纷纷看向高杉俊彦。
在那之后拿过柠檬茶的,除了当事人,就只有这个新郎啊!
结婚当天,老公给老婆下毒,这结论,让人难以相信。
但如果不是高杉俊彦杀的人,那就只可能是松本小百合自己毒自己了,这比上一个结论更不靠谱。
警察们纠结的时候,松本署长却已经认定了罪魁祸首,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攥住高杉俊彦的领子,熨帖的西装被他扯出一道道褶皱,他愤怒咆哮,“为什么对我女儿下这种毒手!!”
“哼……”,高杉俊彦冷冷一笑,居然就这么承认了,“当然是为了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我20年前经历过的痛苦!”
“……什么?”,松本署长脸色难看。
20年这个关键词,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高杉俊彦看着他的表情,笑容渐渐扭曲,“这种关乎人命的事,你想说你忘了?那我来提醒你好了!二十年前,你捉拿逃犯时造成的车祸,把我母亲卷了进去,那时她明明还有一口气,我也向你求救了,希望你能用警察开道,送她去医院,可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你让我滚!”
“……”,松本署长的手慢慢松开了,他退了两步,脸上的愤怒隐没,只余一抹深深的颓然。
“我当时着急追那个连环杀人犯,没注意他的车下倒了个人,还当是熊孩子在阻碍办案,事后我才知道……”
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
别说白树看过原世界线,就算没有,他也能脑补出这是个什么套路:无非就是他后来被高杉家收养,之后处心积虑的接近仇人的女儿,骗心骗身,再来场谋杀,让仇人体会失去挚爱之人的锥心之痛。
……把这一切都默默看在眼里,却还肯跟他结婚,松本小百合对高杉也实在是真爱。
高杉俊彦把前因后果说完,踱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另一罐柠檬茶,自言自语,升华境界,“这种饮料,还真是让人爱恨交加啊。”
……喜欢的人最爱喝它,仇人的女儿,也最爱喝它。
“嗯?你也对这种茶有特殊感情吗?”,白树可算找到补刀机会了,“之前松本老师也说过,她小时候认识的初恋情人总请她喝柠檬茶,据说那是个邻居家的小孩,家里开杂货铺的。还说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哐当——
高杉俊彦手里的易拉罐掉落在地,棕色的茶溅在他纯白的西裤上,颜色晕开,好似染了一层陈年血渍。
他雕像似的立在原地,周围的人也都没有开口,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直到有人喘着粗气,重重推开了门。
“……俊彦!”,一道含混的喊声传来,松本小百合扶着门喘息,一看就是刚经历完不短的日剧跑。
高杉俊彦回头,愣愣的看着她,两相对视,一颗泪从他眼角滑落,啪嗒溅碎在地上。
在松本署长黑如锅底的脸色里,两个人奔向对方,抱作一团。
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对小情侣身上,白树不放心的偷窥了一下高杉俊彦的内心,这个心思叵测的龙套,确实没再有什么杀人的念头了,白树欣慰的点了点头,完美收工。
女人对别人的善恶总是很敏感,松本小百合察觉到了高杉俊彦的态度变化,激动的拉着他,想继续婚礼。
然而刚走到门口,身后一道声音让两人同时一僵,停下了脚步。
“目暮警部,记得正事啊。”,白树拍了拍还没从这场大戏里回过神的目暮警部。
“……啊?哦哦哦!”,目暮这才回过神,抬手招呼部下,两个警员快步走过去,咔哒把高杉俊彦铐上了。
不管悔过与否,也不管结局是否甜蜜,高杉俊彦的行为,显然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该抓肯定还是要抓的嘛……
冰冷的现实,让松本小百合呆住了。
铃木园子也呆住了。
小兰捂着嘴,露出不忍的神色,心里却忍不住开了小差。
这个结局……怎么就这么似曾相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