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春,父皇的身子俨然倦怠不少,他没喝多少酒便醉倒了,竟然在家宴之上质问王宁氏:“那东西被你藏哪里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宁氏不敢说出真话,只能装傻,“陛下醉了,本宫这里哪有什么东西?”
闻言,父皇直接赏了王宁氏一巴掌,打得她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极其丢人。
“你就是想看孤死是不是?你这个烂货……要不是孤……你能坐在这里享受……赶紧把舍……”
“陛下,陛下,您醉了,老奴和卫首领送您回去。”
若非高瞻和卫甄拦着,父皇估计会直接说出“舍利子”那几个字。
见状,李衍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而他那根断指清晰明目。
李廷就和南宫雀坐在他旁边的席位,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南宫雀不由凑过来,小声问李廷:“我看他的样子,虽然记恨皇后,但到底也知道皇后是她母后。你这么两面三刀地对你兄弟,不怕他伤心呀?”
她无奈地看了李衍,“终究是有这一劫的,逃不了的。”
“……”
这么久过去了,王宁氏瘫坐在地上,没有人扶她起来。一直伺候在她身侧的李嬷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当职。
李廷眼睁睁看着李衍走过去,王宁氏满眼泪水地盯着他,模样极其可怜。
可便在这时,红露突然走进来禀报:“不好了。三殿下那位小娘子血崩了,外头那小厮都急红眼了!”
李廷立即站起来,追上李衍转述了此事。
李衍哪还顾得了要扶他的母后,立刻转头,跟李廷急急忙忙出宫了。
他们在南宫雀的帮助下,很快到了三哥的府邸,还没走近暗室便能瞧见几个产婆手忙脚乱地往外头送血盆,吓得李衍眼睛都看直了。
“三殿下,里头晦气,您不能进呀!”
他非要闯进去瞧瞧,可奶娘只顾着将新生的婴儿往他怀里送。
可他不接继续往里头挤,李廷看在眼中,将婴儿抱在怀里,然后呵退了那些迂腐的奶娘,“都退下,愚昧,人都要死了,你们还在那儿拦着!”
“……”
李衍没进去多久,便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吼。
怀里的婴儿也跟着一阵阵啼哭,仿佛感应到娘亲的离世,在为自己的娘亲悲鸣。
李廷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这个时候,她开始后悔她提前布下的局,不知道遭受重创的李衍,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另一个更大的重创!
大公主和侯爷听到消息很快赶来,她从李廷手中抱过孩子照顾,将李廷拉进了暖阁里,眼中也有泪花。
“五妹,咱们先进暖阁,别伤风了。”
“……”
李廷有口难言,她心里越发难受,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对不起选择对不起李衍。
从那天开始,李衍也不去大理寺当差了,一天天将自己困在家中喝酒,醉得毫无人样。
彭壬表特地上府一趟,也没起到什么作用,李廷不得不找人天天看着李衍,就害怕他想不开。
可即便如此,李廷还是没看住他,听南宫雀说,他差点把手腕都割开了,要不是华子眼疾手快,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李廷不得不亲自去一趟劝他,“三哥,我知道你爱她,可你还有你们的孩子呀,难道你忍心这孩子没了娘之后,又没了亲爹吗?”
李衍靠在榻边,痴痴呆呆的眼神终究还是有了点反应,“可是,报应没报在我身上,却报在了她身上!我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你的?”
李廷没想到他一直在意的是这件事,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李衍继续同她讲:“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以为我就是个纨绔子弟。不过无意间帮了她一次,她就想着要怎么回报我。就算我吓唬她,她也不信我会伤害她。她还说,一般张牙舞爪的人,都是没什么本事害人的人。
你说她也太不会说话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看见她笑呵呵的傻样,就不忍心反驳她。
所以呀,五妹,在我心里,她跟你一样,对我而言很重要。她教我做人,你教我做事。”
李衍跟她说这么多话,她自然高兴,可听他这么说,李廷不由有些心虚。
“要是我也想离你而去呢?”
她这么说,李衍立即上了心,“你要去哪?”
李廷叹了口气,握紧李衍的手,“不然你以为阿里和卓为什么一直耗在金陵?我不可能跟你一辈子,谁都不可能跟谁一辈子,但孩子可以。你和她的孩子,你该好好抚养才是呀,这样也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
“可你没必要走呀?在金陵不好么?”
李衍一时没想明白。
李廷只好透了一些底给他,“三哥,我对谁都很宽容,更不可能对我的亲娘和亲弟弟视而不见。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该回到草原去。”
“……”
李衍怔怔地盯着她很久,甩开了她的手,“所以以前你那些跪在母后面前说的话,都是假的?李廷,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李廷没想到他会一击即中,他们互看了许久,她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考虑什么都很消极,这事咱们以后再说。”
“……”
李廷从暗道偷偷回来的时候,看见南宫雀带着一菲和小青在席上掷色子玩,手里还抱着无忧。
暗阁里烧得暖暖的,可她就是欢喜不起来。
南宫雀一瞧见她这样子,便将无忧放到她怀里让她逗,还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吧,让你别说别说,偏偏在关键时刻说了不该说的。”
“三哥待我那般真心,我总不等事事都骗他吧?”
“你这样拖泥带水,迟早坏事!”
李廷如今抱孩子已经很自然,无忧在她怀中也很享受,一直在揪她的小辫子玩。
她并不认同南宫雀说的,“有些事,不如跟他说真话,以后也有退路,总不至于全是骗他的。”
南宫雀叹气,说:“以前以为你是个厉害的主儿,现在才知道你里头是棉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