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凌花宫的第二天,李廷发现她发烧了,但她一直没说。
再者说,就算她跟宫中的下人说,估计也没甚用。
而且她昨天一天都在惊慌与忐忑中渡过,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不想看见南宫雀。
前世她就听说过他和江慕逸不和的传闻,她当然不会真的应了南宫雀的要求,将江慕逸引过来送死。
如今江慕逸年纪尚小,武功应当还未到达天下第一的地步,他应该不是南宫雀的对手。
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希望江慕逸被她牵连。
这么迷迷糊糊地躺了一天,伺候她的丫头以为她被热得浑身发汗,特地给她打了一盆凉水净身。
李廷由着丫头褪去她身上的衣衫,将她扶进了冷水里。
反正她宁愿死也不连累江慕逸,李廷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时晕倒的。
李廷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她正在江慕逸的怀里。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李廷正枕着江慕逸的手臂。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感知到他规律的呼吸,她终于红了眼眶,再也无法控制地抽泣起来。
江慕逸被她惊动,他一边默默地看着她流泪,一边不停地替她拭去泪水。
终于,李廷不哭了,江慕逸也不用再给她擦眼泪,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眼角,说:“对不起。”
不知为何,李廷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的语气略微低沉了些,有些不像江慕逸。
然而此刻与她相拥的少年,依旧剑眉星目,眉眼如画,一如从前。
李廷隐下无端的思绪,问他:“你怎么将我救出来的?”
“他想同我一较高下,看见我来,他自然要放你。好好睡觉,你已经安全。”
江慕逸有意不让她分神,重新将她的头固定到他的臂膀。可李廷早就意识到不对劲,坐起来质问江慕逸:“为什么我们还在凌花宫?”
江慕逸叹了一口气,只好回答:“你身上的蛇毒需要这里的蛇肉来解,可能还需要呆在这里几天。”
李廷现在听不得蛇这个词,她一听这个词胃就开始翻滚。
强忍着恶心,李廷问:“那南宫雀呢?”
“被我扔进了蛇窝里了,等你蛇毒解了再放出来。”
“……”
瞧李廷一直不答话,他又说:“不放出来,等他饿死在里面也行。”
“不是,江慕逸,你之前不都叫我阿廷的么,现在怎么不叫了?”
江慕逸憋了半天没说出个理由,最终李廷打了退堂鼓,“不叫就不叫了,也不是什么好名字。”
在凌花宫那几日,李廷吃一次蛇肉吐一次,最后没办法,还是江慕逸先吃下蛇肉,在将掺杂蛇肉的真气度给李廷,李廷才慢慢解了蛇毒。
南宫雀被放出来那天,整张脸都被蛇咬得毫无人形,估计连他亲娘都不认得。李廷临走时还使出浑身的劲头踹了他几脚,终于顺心顺意地踏出了凌花宫的地界。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江慕逸将她救下,却还是将她送到了必忠侯的侯府。
李廷呆呆地看着他与必忠侯、墨非寒暄,脸上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她避开了江慕逸最后告别时的触碰,由着红露将她扶进了侯府。
如今她与三哥相连的府邸早就被搬空,府中一众仆从都带进了侯府。只是如今在必忠侯的眼皮底下生活,她的小心思被她更加谨慎地隐藏起来。
最幸运的是,墨非此人一心习武,在男女之事上并无兴趣,李廷自然乐得松快。
两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倒也相敬如宾地安稳度日。
自从李廷嫁进侯府,侯府有了专人打理,倒是一改旧日荒败,无论谁经过侯府,必定赞一句宏伟壮观。
有时候李廷无聊了,也会请教墨非一二,让他教授些好学的武功。
这日,她正和墨非在庭院里练剑。因为她一直不得要领,莫非不得不站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臂膀帮她演练一次。
墨非就听见有人影晃过侯府墙头。
李廷自然知道是何人时时窥探侯府,但她也懒得管这些,只顾继续练剑。最后乏了,才坐下喝茶,嘴里不停念叨:“让你抓住机会,现在急也没用了吧。”
只是嫁做人妇之后,她与朝堂纷争越来越远,却有机会经常参加闺阁女儿们的一些聚会。可李廷早就习惯前者,刚开始融进后者,她当真不大适应。
那些内院妇人,不是聚在一起聊聊家常,攀比一番,就是卖弄才艺,时不时比试一下琴棋书画。
当真无聊,没什么新意!
李廷都快烦死了,却不得不继续应付着这些无聊的人和事。
只是不幸的消息终究在预期下传来,老潘让人来侯府通报一声。
可她刚赶到半路,噩耗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那天夜里,正好下了一场雨。
正是因为这一场瓢泼大雨,马车打滑,将她连人带车甩进了路口废置的竹棚,阻拦了她去看邱泽田最后一眼。
凉雨知秋,似乎也知道有许多人,在为邱大当家的离世而伤心。
李廷狼狈地站在棚下,她无法不悲伤地想:也许所有的结局都是注定的,虽然其中的曲折不一样,但是命运永远无法改写。
江慕逸有意回避她,她心里其实是恼火的。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炙热的爱在一贫如洗的日子里打磨,终将趋于平淡和理智。
不得不承认,李廷有些下头,甚至有点想放弃。
她确信她爱江慕逸没错,但这不是她要的全部。
不过意外的是,没等到躲在暗处的江慕逸出手,南宫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可以送她一程。
李廷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问:“送我去黄泉么?”
“……”
南宫雀没有再言语,竟然直接将她抱进臂膀,然后带着她飞跃过琼楼玉宇。
最后抵达邱家祖宅。
李廷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可她不会领他的情,因此看都不看一眼,谢也不道声谢,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邱府。
南宫雀惨淡一笑,心中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