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大半夜总有挖凿声传到耳朵里,江慕逸烦得很,非要拉李廷去月仙楼避避。
李廷却不肯,“我还想趁机描摹些画像。”
“此等小事,交给暗卫他们就行。”
“他们还会这个?”
“当然,这是他们的专业,你如果总是在这上蹿下跳的,没准会引起李衍的疑心。”
“好吧。”
金陵宵禁严格,但眼看着中秋要到了,许多地方都取消了禁制,加派了夜间巡逻的巡防军。
而街道两边正规的酒楼高处,也出现了许多的大家闺秀。她们大约也就这段时间会被家人允许出来赏月,身边少不了伺候的下人和护卫其安全的男家丁。
江慕逸在街上逛来逛去的,非要拉着李廷一道挑个鬼面戴着玩。
她低头看了看已经被各种糕点、玩具塞得满手,李廷无奈地看着江慕逸,“你怎么跟熊孩子赶集似的,啥都想买?还鬼面具呢,我不要!”
“阿廷,你可得要,你还在思过,要是被有心人瞧见,去宫里参你一本,那你最近使劲浑身解数来韬光养晦的努力可全就白费了。”
“……”
江慕逸给李廷挑了个最丑、最难看的鬼面具戴到了她头上,她却只能认命。
给她戴好,江慕逸才将一张白玉狐狸面具戴到自己脸上,显摆倒:“好看吧!”
李廷真想对他翻白眼,“为什么你给自己挑个这么好看的,却给我挑了个青面獠牙的?”
“阿廷,主要你太秀气了,我估计周婶和昆仑山其他人,到现在都以为你为了方便走江湖才男扮女装。缺什么补什么,你呀,还是戴你脸上这个才显得威武。至于小爷嘛,威武太多,清秀不足,要补!要补!”
李廷听他讲话手都酸了,她扔下手里的包裹,方才觉得一身轻松。
“你补你的,我先走了!”
前面不远处有异域的姑娘在登台献艺,她们红纱裹体,浑身金器,裸露在外的腰肢和手足吸引了许多男子围在台下吆喝不停。
看她们碧眼卷发的,应该是维吾人。
维吾问也是被汉人排斥的胡人,看她们脚上有厚重的脚镣,想来应该是因为战争流落至此,被当成奴隶贩卖。
像她们这样的外邦奴隶,一般都样貌出众,能卖很好的价钱。幸运的,甚至能进达官贵族家当小妾。
不过这些不入流的买卖都不会放在台上,贩人的商队都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十来天,直到手里的“货物”都走完才会离开,再去寻找下一批“货物”。
李廷前世也遇到过,但根本禁止不完。别说这些专门贩人的商队,就说金陵城中,也有私下拐卖人口、自相收受的情形。
她知道这些是因为前世有所了解,可无意间看到江慕逸面具下的那双被泪水突然湿润的眼睛,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外邦美女们下台后自觉地爬进了铁笼,一脸麻木地盯着外面的各色的汉人,她们眼中有惊恐,
后台,商队的老板没说什么便开始默默地收拾场子,可那些被勾去魂的男子哪里肯走,缠着老板说要买谁谁谁,好像买鸡买鸭一样随意地对着笼子里的外邦美女指指点点。
虽然江慕逸戴着面具,但李婷就是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冷。他走到又矮又胖的老板面前,俯视他说:“我都要了。”
语气带着明显的杀意。
李廷看见江慕逸紧握的双拳便知道他一直在克制这种杀意,她拉住江慕逸的手腕,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最终,他松开了拳头,将一把金珠撒到老板手掌,又对老板说:“爷不差钱,多少钱爷都买得起。”
老板又惊又喜,他立刻殷勤地点头哈腰起开,“行,不知要将她们送去哪里?”
“月仙楼。”
老板一听说月仙楼,立刻抬眼打量了江慕逸和他身边的李廷许久,立即俯首行礼。“来人可是昆仑派江少主?小人眼拙,不知少主光临。”
“既然你认得我,那我希望你日后再有这种买卖,都与我交易,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但那种铁笼子和铁锁链就免了吧,要是再被我看见你虐待生人,我可没有今天这么有耐心。”
“是是是,江少主,小人记住了。”
老板心里暗道不好,他害怕地连连点头,就怕眼前这位江湖少主会对他这个人贩子出手。
“那我在月仙楼等你!”
“是是是,小人收拾停当,立刻就将这些人送去月仙楼,不会让江少主久等的。”
“那就好。”
索性嘱咐完话,江少主带着他的随从走进了茫茫人。
江慕逸买下这些可怜的外邦人也没多说什么,但李廷突然明白,在前世她与江慕逸仅仅几次的会面中,其中好几次都是因为安置黑市上的那些无家可归的外邦人。
平常总喜欢玩笑的少年,突然变得敏感而忧愁。李廷自然会推测,这个少年应该曾经也遭遇过类似的情况,不然不会如此失态。
但如果他不愿意说,李廷也不会多问。
她跟在江慕逸身后,陪他晃荡到了月仙楼,“把她们安排在月仙楼好吗?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你那楼里应该还有昆仑山上的人吧。”
江慕逸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回神,“那将她们安置在哪里合适呢?”
“要不,送我府里去?”
李廷是真心帮忙,不想江慕逸都这样了还能想歪到旁处。
“那可不行,她们长得太美了,我怕她们故意勾引你。”
“……”
李廷当真无语,她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问:“那你想放哪里?真要放外边,我还不放心呢。正好最近咱俩的关系在旁人眼里太好,不然就让她们发挥发挥余热。美女与异邦人,可是很好的谈资呀。”
“阿廷,你还真是不浪费一点利用人的机会!”
江慕逸被她的话岔开了心神,脸上终于有了难得的笑意。他甩着手里的狐狸面具,点点头,
“好吧,到底花重金买来的,不用用的确有些浪费。”
“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