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梧桐树上流下一股股的鲜血,如果不往上头细究的话,仿佛只是树木本身流下的“血泪”。龟裂的树皮被鲜血浇灌过后,纹路越发清晰夺目,犹如人皮肤底下纵横的红色血管,看着令人心生恐惧。
这些源源不断的血液来自梧桐上面倒吊的尸体,尸体没有被四分五裂,但血肉筋骨已经被切得四零八落,犹如被滚刀切过的黄瓜。
他们的皮肉因为沉重的头颅一直下沉,脚踝被麻绳死死绑在上面的枝丫处,风一吹,尸体晃晃悠悠地飘摇,内里残存的鲜血仍旧不停地沿着各处的切口往外溢血。
这样被残忍破坏的尸体触目可及,数都数不过来。
皇后王宁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尸体林海,她和李嬷嬷互相搀扶也无用,主仆二人双腿一软就跪在了泥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浓烈的血腥味极其令人作呕,不仅宫女太监无法忍受,都伏着身子呕吐不止,王宁氏也吐了好一阵酸水,才开口跟李嬷嬷说话。
“快,赶紧让人过来把这些尸体处理掉,钟粹宫养暗卫的事,不能就此暴露!”
“可是娘娘,能处理尸体的人都在这儿了,宫里还有谁……”
“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要不奴才出宫一趟,去请大公主和驸马帮忙。”
“好,你拿着我的手牌,赶紧出宫将此事告诉嫦曦和侯爷。动作一定要快,路上不能有丝毫耽搁。”
“是。”
李嬷嬷得了令,一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红木廊道,直到离梧桐树林很远才可以直起身子走路。她应该没注意到,自己的鞋上、腿上,还有袖子上都沾上了不少的血迹。
即便出了钟粹宫,她也满身寒意,手脚止不住地哆嗦,脸上惊恐的神情更是没有完全消失。
与李廷、李衍两位皇子在宫外不远处遭遇的时候,李嬷嬷甚至吓得直接坐在地上,身上的血迹和手里的皇后手牌暴露无遗。
李廷敏锐地察觉出异样,她只当不知,先和李衍将李嬷嬷从地上扶起来,“嬷嬷,出什么事了,怎么走得这般急?”
“没……没事,二位殿下先别去娘娘殿里叨唠,娘娘身子不大舒服,这会子脾气爆得很,别撞枪口上!”
李衍一听,立刻浑身一抖,他急忙抓着李廷转身就走,“既然如此,五弟,咱们先去演武场耍,估计二哥这会儿正跟其他人比武玩呢,咱们去凑凑热闹。”
“好呀。”
李廷却不信这老货随便编的胡话,她知道李嬷嬷说这话的目的就是让她和李衍赶紧回避,料定皇后宫内此刻必有大事发生。
所以她假意答应,等李嬷嬷一走,她便拉住了李衍,说:“三哥,你不会真的以为母妃只是身体抱恙吧?”
“啊?李嬷嬷一向敦厚谨慎,她总不至于骗我吧。”
“三哥你也说了李嬷嬷为人一向谨慎小心,她可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了,怎么今日走路这般火急火燎?你没看见她身上的血迹吗?我觉得,母妃一定出事了!”
“那你说怎么办?”
“你傻呀,去请父皇呀。这样,咱们兵分两路,你跑得快,赶紧去请父皇来一趟钟粹宫。我呢,先去母妃殿里瞧瞧,要是真出什么事,我也好帮母妃出出主意。”
“好,我这就去。”
“等等,到了父皇面前,你知道怎么对答吗?”
“就说母妃出事了呗,不然还能说什么?”
“三哥,此事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并不是实情。要是母妃没啥事,你却言过其实,父皇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不高兴。这样,三哥,你就把你路上撞见李嬷嬷的事告诉父皇,并把母妃有危险的猜测也说给父皇听,无需在父皇面前特意提及我。我相信以父皇的英明才智,父皇一定会顾念母妃安危,第一时间赶来钟粹宫救母妃的。”
“可,为什么不提及你呢?”
“三哥,你与母妃母子情深,你义无反顾地救母才当感天动地。五弟我能为三哥在父皇面前赢一个好映象,也是五弟的福气。三哥,你可明白五弟的心意?”
“三哥明白了。”
李衍感谢地同她作揖,心里对她更是多了几分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