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放回口袋,他身子前倾,单手勾住了白玥的双腿,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背,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旁若无人地送她回病房。
白玥一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看向他后背的那群护士,包括呆若木鸡的佩佩都没反应过来似地看着何医生抱着她的背影。一旁的护士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病人们也是纷纷惊诧地议论开来撄。
她看向这个神情若素的人,侧脸清秀淡漠,丝毫不受旁人的影响,默不作声地由他先抱着,至少不能在大庭广总之下让他丢了面子。
回到病房,他将她放在了病床上,眼角扫过门口的推车,于是在顺手拉过来,打开上面的酒精和药棉,沾湿药棉后,勾住她的下巴,将那道被挠过的红痕消了毒。
“一点伤不碍事。”白玥避了避,她并不是很喜欢酒精的味道。
他挡住她后退的脊背,朝前拽了拽,“别动。”
她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不快,于是皱眉,“你凶我做什么,闹事的又不是我。”
“我有眼睛。”
言外之意是他知道闹事的不是她。
白玥弄不清楚他的情绪,索性就不再多嘴说话偿。
他换了一块棉花,重新再擦拭了她的伤口,用口袋里的OK绷暂时贴上了她的脸颊。
“一会儿我再拿药膏来。”他整理好推车上的用具,缓缓又推到门口,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听诊器,“躺好。”
白玥知道他执拗的时候总是分外固执,也不做辩解和无用功,干干脆脆地听话。
听诊器压在了她胸部上方的位置,来回挪动了两下,她抬眼撞上他的,心里只觉得尴尬,忙闭上眼,不停地暗自劝说自己他只是医生。
“心跳有点快。”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白玥涨红的脸,将听诊器收拾好放回口袋里,“睁眼。”
本就有几分羞涩的白玥恼了,蓦得睁开眼,愤愤地看他。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个迷你的小手电,身子前倾过来,大拇指和食指展开她的眼睛,用明晃晃的灯光照着眼底。
“不是头晕想吐吗?”他关了灯,脸色淡淡,“那又何必去逞强。这么多年了,逞强的性子一点都没改,别忘记你是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来的病人,那么多人,你去拉什么架。”
向来稳重的白玥到了何维青面前倒是没什么好脸色,没好气道:“你不是有眼睛吗?没看见那个大妈力气大,护士们拉不住她吗?”
“如果她手里有刀你也迎面而上吗,你到底长没长脑子?”他上前试图撩开她的衣袖口。
白玥一甩手腕,抽回了双手抱怀,抵触地盯着他。
谁被骂了会高兴,何况她明明是好心。
说到底,他不还是关心她,偏偏有些话现在不能说,用这种方式说她也不乐意听,看起来这些年成熟不少的这个姑娘,说到底心里还是和几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出奇的相似。
“那个病人家属的丈夫捅伤了医院的医生,现在还在急救室抢救,我不能担保他的妻子身上有没有携带管制刀具,不管发生什么,至少你不该以身犯险。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不能以身犯险的道理你还不懂吗?”他站起身,不再强制检查她身上的小口子。
白玥听进去了这些话,心里却莫名地不舒坦。
她别过脸,抬头质问他:“如果她身上真的有刀子,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小护士被刺伤吗?都说医者父母心,你倒是心狠。”
他不说话了,视线直直地投射在她的眼底。
半响,他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何维青离开病房约莫没多久,唐绍就偷摸着进来了,反手关上门,坐在白玥病床的凳子上,摘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你倒是过分,非要和老何这么说话也就你一个。”
“你躲在门外偷听就不过分了?”白玥斜睨了他一眼,双手抱怀,显然气还没有消。
“现在医护关系都紧张,所以医院外装有红外线探测器,那对病人家属身上没有管制刀具,刺伤医生的那柄小刀是医生桌面上的拆信刀,你错怪何医生了。”唐绍倒是不慌不忙地咬着苹果,笑嘻嘻道:“要我看,你和何医生之前是不是认识?”
“刚刚电话里一句她出事了,你就这么快飞过来,小情人养在医院不怕被他抓吗?”
唐绍夸张地扬了扬手里咬了一半的苹果:“什么小情人,你这是诽谤啊!”
“那好,我问你。”白玥扭过脸,微微一笑:“你联系上景岩了吗?”
刚说完这句话,唐绍的脸就垮了下来,“没有,酒店的人说他房间的电话就是没有人接。”
“GM总部穿过内部资料,总部有个股东会来国内发展,资料我交代助理发到你的邮箱里,你发传真给他,只要他看见了,自然会回复。”白玥的情绪舒缓了几分,靠在了床头上。
“白玥,你家的事情……”
“打住。”白玥摆了摆手,“你想说哀悼词的话就免了。”
“位杰那边已经开始转移资金了,我已经联系陆士臻替你找了首席离婚律师,这样的男人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了,但是该拿回来的得拿过来。”唐绍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抽出纸巾摸了摸嘴,“如果捉奸的证据你不想自己过手,我会替你处理好。”
“嗯,你替我处理了。”
花了七年的一场婚姻,十年的喜欢,她不想让自己在最后的时间里连最美好的回忆都破坏得干干净净。即便她的喜欢,在位杰的眼里也许真的一文不名,但是至少,她是真的爱了他十年,整整十年。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备注是晋萱萱。
晋萱萱的长相属于漂亮的类型,在学校里追的人也是大把大把的,可白玥怎么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三观正常的小姑子,竟然会和位杰做出这样的事情。
唐绍自然也看见了手机的显示,“我替你接吗?”
白玥摇了摇头,伸手拿起来,划开接听键,“喂。”
“你今天回家了?”晋萱萱说话的口吻一点也不客气,几乎已经是以女主人的姿态在宣战:“你的行李都替你打包好了,改天领走就给我滚蛋。”
“法律上我现在还是你嫂子,你哥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吗?”白玥冷冷地顶回去。
“白玥,我从来没承认过你是我嫂子,是你自以为是,现在你要跟我哥离婚,我求之不得,我告诉你,七年前你就不该嫁给我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萱萱,做人要给自己留有余地。”白玥静静地低了头,落下眉眼,摁了摁屏幕,重新说道:“婆婆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婆婆?我妈从没有把你当过自己的媳妇儿,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我妈迟早会把你扫地出门,我告诉你,我和位杰从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不是你,我们就不会晚了七年才在一起,我不是毁了你婚姻的第三者,是你毁了我的爱情!”
“第三者从来都不说自己是第三者,永远打着爱情的名号来破坏别人的婚姻。”
“白玥,你和我哥尽快去离婚,越快越好,不然的话……”
白玥嗤笑一声:“你想怎么样呢?”
没等晋萱萱说话,手机突然插进来一个电话,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晋萱萱的号码,接听了插-入的号码,挺直了身体,“景岩。”
唐绍一听名字,立刻坐直了身体靠过来。
白玥见状,立刻摁下了免提。
“帮我查,雇佣所有的私家侦探查出苏沫冉到底去了哪里,跟着一个叫简歌的心理医生,立刻找出苏沫冉的下落。”
电话里,景岩的情绪异常的焦躁和阴沉,没等白玥应声,电话又被挂断了。
唐绍一脸茫然地看着白玥,白玥举了举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手机,无奈地朝外摊了摊手,“别问我,我说过的,如果这个人是苏沫冉,那么景岩就一定会打乱计划。”
“简歌是谁?为什么要跟着他这个人?”唐绍显然不知道电话里这个叫简歌的人到底是谁,怎么查,从哪里入手都是一头雾水。
从门外有人推门而入,身上是千篇一律的大白褂,却穿出了正襟危坐的走秀风。何维青手里拿着药膏进来,走到床边,扫了一眼唐绍,看向白玥,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们说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那么我知道。”
白玥知道自己刚才说话过分了,眼下自知理亏不做声。
“何医生,救命用的,快告诉我。”唐绍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忙追问。
何维青拿过笔,在床尾的查房记录上编辑着什么,停下书写的痕迹,淡淡道:“我明天休息,她陪我,我就告诉你。”
“我是病人,不能约会逛街看电影;我是有夫之妇,不能牵手接吻不陪睡。”
他耸了耸肩,写完最后的记录,放下笔插回口袋里,“有原则,那算了。”
“什么有夫之妇,她要离婚了,明天我送她上门,成交了。”
“唐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