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南逸宸不就范退让,她不惜取他们一干人等的性命。
简兮看了一眼左丘时川,懒得去理会解释,随即站起身来,压垮了众人对她的最后一丝温度:
“如今你在横元的皇后包括你刚出生俩天的儿子,乃至太后等一干人等皆被控制起来了,你此刻若是退一步,我便不会伤任何一条性命。”
南逸宸呆愣了几秒,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抬眸看向简兮眸中的冰冷,有些疯狂:“简兮,聪明如你,难道你以为朕会在乎李怀安的女儿和那个连一面都没见过的产物?”
“自私是人的本性,但你认为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简兮淡漠的出声,随即提高了些音量,高声唤道:“赤甲军何在?”
话音一落,大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嘈杂的声响,空气的流动晃动着烛光的跳跃,那微黄的烛光投射在窗户上,将门外陆陆续续的快步跑过的人影照的清晰。
身披红色狮子盔甲的将士整齐威严的迈着军步上前,随即皆是一跪,朝着上位者的简兮恭敬正声:“尔等将士听令。”
此等威肃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呼吸一置,看着那上位者的简兮,大气不敢喘一下。
几个月前,兼容百官皆丧命于火海之中,而如今他们新官上任,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几天,可不能就这么玩完了啊!
至于这天下易主,谁人来当都一样。
简兮一双清冷的眸子轻垂,慵懒地看着下位处的南逸宸,耐心等待着早已预料到的结果。
良久,她的耐心一点点消磨殆尽,可南逸宸始终未能低头俯首。
简兮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南逸宸的眼前,冷声问道:“最后问你一遍,国玺何在?”
一国之君,有国玺才能名正言顺。
南逸宸不止一次看到简兮的强势,但从未有过今日的咄咄逼人。
江山他想要,性命他不舍,尤其是他不知道一旦自己说出了国玺的所在,简兮会不会赶尽杀绝……
一旁的南吟风呼吸有些紧张,看了看简兮身后的南景尘,又将视线放在了大殿之上的赤甲军,现如今的形势对他几人不利啊!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简兮为敌!
梁千是个暴脾气急性子,哪怕他心不忠与南逸宸,但他仍是他的皇,横元若是易主,也就丢了他最初的心。
他硬生生的挤在了南逸宸和简兮的中间,庞大健硕的身躯将简兮挤得后退了俩步,随即厉声喝道:“想要动皇上,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话音一落,大有跟简兮硬碰硬的意思,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司徒七率先上前,伸手将简兮拉过身后,抬眸看着眼前比他整整高出了小半个身子的梁千,怒发冲冠:“你若是伤我女儿半分,绝不会让你踏出这凌霄殿半步!”
众人皆是吞咽了一口唾沫,定北将军勇猛无比,常年护守边境,保横元国民平安。
司徒家世代为将,定国安邦,其司徒七所向披靡,少有败绩,被兼容先王封至高殊荣,得齐天二字为号。
这俩人为矛和盾,如何能论个高低上下之分?
俩人针锋相对,那些个胆子小的文武百官皆是后退了几步,生怕待会打起来会殃及池鱼。
谁料俩人还未动手,一道柔声响起:
“齐天将军,想必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你的女儿。”
司徒七有些呆愣,转过身去看着眼前跟他扯开了些距离的简兮,没心思再去理会叫嚣的梁千,眉头紧皱,不悦地出声问道:“你说什么?”
简兮淡漠回应:“我的娘亲,不叫龙岚。”
“不可能!”司徒七激烈的出声反驳,“你娘亲若不是龙岚,怎会跟她长得如此相像?”
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年年轻时的龙岚一般。
说完好似还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你若不是我女儿,那滴血验亲怎会成真?”
简兮冷冷地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司徒七,毫不留情地破灭了他的梦:“我的娘亲名唤龙茹,并不是你口中的龙岚。其次,滴血验亲做不得数,在场的各位,一定还有人能与我的血相溶,这并不代表什么!”
哪怕简兮如此说,司徒七仍旧不愿相信,再次争辩道:“当年你娘死去时,你才不过三四岁,兴许是你记错了名字也未尝不是,我有调查过你的身世来历,在开河乡从几个阿婆的口中听说了你们娘俩那几年的艰苦……”
司徒七话还没有说完,简兮便迫不及待的打断道:“十年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从小生活之地也不是你口中的开河乡,你所调查的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有人想要让你看到而已。”
司徒七身子一僵,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他仍旧不死心,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追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骗我?可怜吗?”
既然是可怜,那为何现在又残忍的将这个美梦戳破打碎?
简兮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断了司徒七的念想:
“仅仅只是因为手握重兵的齐天将军若是造反会令人很头疼和麻烦而已。”
司徒七只感觉周身好像有些冷,不知从何处吹过来一阵冷风,带着攻击性的灌进他的领口衣袖,冷得忍不住身子一颤。
以往那一声声甜甜的叫唤,都变成了一种笑话,一种讽刺。
他以为对龙岚的亏欠能弥补到他们的女儿身上,此生也算是圆满,给龙岚一个交代了。
可终究只是一个带着目的和利用的谎言。
还站在龙椅旁的南景尘对于这样无比陌生的简兮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整个人的行为处事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最起码,他所认识的简兮拥有他之前一直很嫌弃头疼的善良。
如此行径的简兮让人不觉生厌,就连原本跟司徒七站在对头的梁千也看不下去了,嫌恶的冷喝了一句:
“小人!”
简兮不以为然,不痛不痒,似乎根本就不像是在说她一般。
她看上去是站在了主宰所有人的位置,其实,所有人都在孤立她。
一旁的东篱眉头紧锁着,看着那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简兮,低声呢喃了一句:“这才是以前的简兮,天机阁的阁主。”
杀伐冷血,睿智冷静,这是他们曾经对简兮的评价。
现如今,她又提醒了他们一遍。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其余三国的国玺你放于何处了?”简兮有些不耐烦地出声问道。
往常国玺的所在通常由掌玺太监保管,亦或是在御书房乃至国库保护安放。
但简兮以最快的速度命令东篱派人彻查这些地方,皆没有得到国玺的下落。
南逸宸首先接受乾盛的投降之后,对乾盛官员作了一次大的整改,随后又命重臣去收复平定大漠。
传:派去大漠的钦差重臣在入往大漠皇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大漠的国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南逸宸的手里。
她想要名正言顺,就必须得到四国的国玺,这也是她唯一的目的。
南逸宸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出声说道:“因为恐生其乱,那三国国玺原本一直都随身携带,但朕已经滞留兼容数日,恐生有变,早于俩日前便命刘全将国玺护送回横元了……。”
话音一落,简兮眉头一皱,俩天的行程,应该还没有出兼容境内,去往横元的方向,此刻估摸着已经到了加州附近,再行俩三日就到边境了……。
想到此处,简兮转过身来,高声吩咐一旁候着的东篱:“传令下去,命人将刘全拦截,三日之内将国玺带回来!”
东篱深深地看了一眼简兮眸中的高高在上,随即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回应,只是转身离开了大殿,去完成简兮所吩咐之事。
简兮虽然有些不悦东篱的态度,但也没心去计较,只是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南逸宸几人,冷声道来:“在得到国玺之前,先委屈一下几位了。”
说完将视线放在了一旁随时待命的赤甲军身上,吩咐道:“将他们几人尽数送往楼宇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否则,定拿你们是问。”
“谨遵王令。”为首的一个赤甲军高声回应,随后率先起身,命令手下的赤甲军,将南逸宸,南吟风,梁千以及左丘时川在内统统带走了。
目送这那最后一个赤甲军消失大殿之中后,简兮回过身来,看向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只是一眼,便将视线收回,随即看向那龙椅旁的黑袍,眉眸轻眯,转而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大步离开了大殿。
她想要得到国玺,不必搞如此大的阵仗,动员文武百官上朝,不是想要让这天下人知道她的野心和认同,而是在挑战南景尘的忍耐底线,只是因为想要让他难堪……
她……想要推开他,为此,不惜在他面前露尽丑态。
南景尘看着那俏丽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的拐角处,有些出神。
还楞在原地的文武百官纷纷面面相顾,不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前几天才迎娶的王后如今突然翻身在上,要谋王位乃至整个四国,那眼前这位,又是处于何等位置?
雨烈脸色有些凝重,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上前一小步,低声细弱的说道:“九爷,王妃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南景尘偏头看了一眼身旁有些小心翼翼的雨烈,随即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那殿外渐渐亮堂的天色,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有些不对劲,但她依然还是简兮,这点他们无法否定。
仅仅只是因为记起来了那丢失了十四年的记忆,就能完完全全的再次改变一个人吗?
那么,那十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所图谋的,又是什么?
……
三天后,简兮带着四国的国玺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那里,等南景尘醒来之后,已经过了五天了。
南景尘醒来后听着雨烈的禀告,没有立即派人去追赶查探简兮的下落,反而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她,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他,最起码,一直都有所保留。
天山峰为他涉险,几次徘徊生死之间的种种就好像是一个矛盾点,让他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这不是他爱的简兮了,她变得陌生到他认不出来了。
……
乾盛东南方向。
简兮将怀中最后一块干粮吃完,随后将身上多余的东西扔了,随即看着眼前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桃花林,眸色有些沉重。
阎王岭,天山峰,桃花潭,被称之为天下三险。
这桃花一年四季花开落了又开,其香味是迷药,吸入过多,能使人浑身乏力,一睡不醒,所以这附近百里都没有村庄百姓。
不仅仅是桃花迷香,这桃花林中还布有阵法,很容易在其中迷失。
没有人从里面出来过,也不知其中的到底是怎么一番情景,所以,这就是桃花潭入选的原因。
简兮刚想要抬步入内,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向身后,冷声说道:“阁下都跟了一路了,还不打算出来吗?”
话音一落,几尺之外的草丛中突然站起了一个身子,只见那人着一身惹眼的红艳,三千发丝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一双妖娆的丹凤眼眸透着几分慵懒和玩味,那眼尾处的红色花纹极其惹眼夺目。
只见他大步上前,绝美的花瓣唇轻启,那勾人的靡靡之音的声线撩拨着谁的耳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竟然也不说一声,否则孤便不必如此辛苦的躲躲藏藏了!”
简兮很是熟悉眼前这种妖孽般的面容,眸中尽显深意,没有回应凤烬的问话,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为何弃兼容不顾,将其拱手让与南景尘?”
按照南景尘的说法是,兼容是他送给她的及第礼,可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既然从一开始就打算将兼容送给她,那何必绕这么多圈?
凤烬眉梢轻佻,若有所思地出声回应道:“许是得不到美人芳心,故此心灰意冷,便成人之美了吧!”
简兮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出声反驳:“你凤烬会有成人之美便不会多次阻拦在我与南景尘之间了。”
话音一出口,简兮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明明不再是她,可被占去身子这一年的记忆,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自然而然的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凤烬嘴角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弧度,突然凑近了简兮,伸出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张比离别前还要来得漂亮美艳的五官,那说出的柔音令人难以琢磨:
“孤不知道原来你如此了解孤,看来,对于那一年里的记忆,你继承了。”
简兮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般,对凤烬这一番话激烈的反弹,猛的一下推开了眼前靠的极近的凤烬,甚至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佩剑,冷冽中带着点点的慌乱和心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烬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简兮的戒备,眸子有意无意的落在简兮那放在腰间剑柄上的手,意味深长地出声说道:“孤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何时学会耍剑了?”
“不要转移视线,你当初为何会将兼容送给南景尘?”简兮有些不耐烦了。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南景尘要危险得多。
最起码,她确定南景尘对‘她’的爱,永远不会伤害于她,但她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子,以前的‘她’看不透,现在亦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