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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

窗外风景变幻,经过这么来来回回一折腾,时间便不知不觉过去了。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

叶子卿单手手肘撑在车窗边沿,懒洋洋支着下巴,看着路边繁华的霓虹灯一个接一个跳跃式地亮起,有人打扮得光鲜靓丽,携手相伴,谈笑甚欢;有人灰头土脸,埋头赶路,行色匆匆。

头顶明月半圆,躲在高耸入云的楼层之后,光芒被黑云所遮掩,朦胧而黯淡。

叶子卿半眯着眼,微微张嘴打了个哈欠。

与她放松自然的姿态相比,身旁的少年则拘束得多。

他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稳稳不动地搁在膝盖上,微攥成拳,仿佛在执行潜伏任务的特种兵一般,神色凛然,双眼一眨不眨地落在直前方的某处,屏气凝神地观察着,齿间不易察觉地咬着唇内的软肉。

林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少年严肃的姿态和神情,又斜眼看了看自家大小姐那一副困到恨不得就地躺下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叶子卿当即收回看风景的注意力,问他:“林叔笑什么?”

林叔笑着说:“没什么,只是看小易这么紧张,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咱们劫持了呢。”

闻言,叶子卿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自上车以来,叶子卿第一次正式他。

少女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少年此时起伏的心绪,嗓音清脆:“你很紧张吗?”

“我……”刚开口,嗓子便格外的哑,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叫他说不出话来。

易谌轻轻捏拳的双手骤然握紧。

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眼窗外几乎完全黯然的天色,正要开口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是叶子卿的手机。

叶子卿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悦姨。

她接起来,笑眯眯地问:“悦姨,怎么啦?”

“嗯嗯,人找到了呢,现在正在送他的外婆回家的路上……什么时候到家,我也不太清楚诶,悦姨你等等,我问问林叔哦。”说着,叶子卿便抬头问林叔:“林叔,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家呀?”

林叔沉吟片刻,视线落在前方高速路,由于赶上下班高潮而堵得不能更堵,平均十分钟向前挪动两米的长龙大队上,默默在脑海中算了算时间,回答说:“可能要等到八点半,或者九点吧?”

叶子卿点了点头,面色如常地给何悦回了电话。

两人又聊了几句,大概是嘱咐他们要注意安全,不要为了赶时间回家而把车开得太快,慢慢来不着急之类的。

叶子卿乖巧地应和着。

易谌看着她不以为意的模样,微微垂眸。

何悦那通电话倒是提醒了林叔。

他抬手从旁边的空座位地下摸了摸,摸出一袋零食来,头也不回地递到身后,说:“堵了这么久,你俩该饿了吧?来,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里面有牛奶,也有面包。”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饿”这个字眼,又看到这么一袋零食,叶子卿眼睛就亮了。

瘪瘪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叶子卿抱着满满一袋的零食,没和他客气,笑眯眯地说:“谢谢林叔!”

说完,她大方地把零食袋摊开,放在两人中间,对一动不动的少年说:“快吃吧,我们一起吃!”

林叔跟着说:“对,别和叔客气!”

易谌捏紧手指骨节,摇着头,轻声说:“我不饿。”

话音刚落,肚子便不服气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响个不停。

易谌感觉有些尴尬,肚子却饿得痉挛,不舒服极了。

他微蹙着眉,抬手按着腹部,以缓解疼痛。

昨天是周五,一般周五的时候,放学后他都会回外婆家,吃完饭后就会去水果街帮她一起摆摊,然后再和外婆一起回家,住上两天照顾外婆,周日晚上在偏僻的公交站等待着乘坐末班车,掐着校门关闭的点儿回到教室参加晚自习。

昨天下午,本该在他放学后半小时内来到公交车站,带着他前往外婆家的那一班车却由于路上发生了一些小事故,晚了点,整整推迟了一个半小时,才姗姗来迟。

因此当他乘上公交车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

当他回到外婆家的时候,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外婆已经整装完毕,带着东西要出发去水果街摆摊了。

见到他来,反而惊讶:“我以为你有事,这周就住在学校不回来了。”

易谌低头盯着脚下的水泥台阶,低声解释:“公交车来迟了,所以回来晚了。”

外婆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应声:“好,那我就先带着东西去摆摊了,饭菜……”

说到这里,她手上的动作猛然顿住。

易谌若有所感,抬眸看她。

对上外孙沉静的目光,外婆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想着把午饭和晚饭合成一顿吃,所以中午就没做饭,谁知道晚上突然很饿,吃完了我那份还是饿得慌,等了半天没见你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就以为你不回来了,把你的那份晚饭给吃了……”

易谌默不作声地把手机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才发现手机由于电量过低,已经自动关机了。

——大概是他在公交站等待的无聊时刻,玩手机有点儿多了,耗了不少电,而正在看手机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见了他需要乘坐的那班公交车,心中有些焦急,没想太多,匆匆看了眼时间,便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摁灭,放进了书包里,上了车,以至于打开的后台并未关闭,电量自动耗尽了。

他记得,当时他上车的时候,那班车上的人格外多,十分拥挤,根本找不到座位,稍有不慎就会在落脚的时候踩到别人。

而他向来不喜和陌生人肢体接触,因此更加小心翼翼,手握着栏杆站着,还得不时忍耐周围女生投来的不加掩饰的惊艳的打量视线,更加没有机会去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手机来看了。

想到这里,易谌收回思绪,再次解释道:“手机自动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