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晚上的时间,陈凌就在洞天待着,把这次进山以来堆在茅屋里的东西栽种好了。
顺着林间的小溪,走上古朴的石拱桥,穿过巨大的莲花池,嗅着荷花的香气,再往前走几步,花香就越加浓郁。
以往的石亭周遭,已变成一个小花园,其上彩虹半空悬挂,其下花团锦簇,各类花花草草争奇斗艳,有的洁白如雪,有的粉红如霞,有的娇艳似火。
种类杂而不乱,芬芳浓郁却不刺鼻,灿烂绚丽,如临仙境。
陈凌张开双臂,深呼吸几下,只觉花香带着层次,有的幽香淡淡,有的清正醒神,也有的浓烈醇正,吸入口鼻,令人觉得心神舒畅,身心都不自觉的舒缓下来。
除了花草,他还在亭子四周,花草之间栽种了几棵野果树,有吃多使人醉倒的‘糖泡子’,也有酸甜可口的野樱桃、山楂树,错落分布,与花草相得益彰。
返回到茅屋前,这里栽种了兰花,茅屋两侧的是野葡萄,藤蔓倾斜爬上屋顶,挂满了一串串的紫红色的葡萄,竟微微带了霜气,吃进嘴里满口酸甜,多汁而味美。
至于草药,猕猴桃,八月瓜,野葵花,烟叶等东西被陈凌分散在了树林之间,当然葵花也有些在茅屋后种着,金灿灿的很漂亮,只是零散的几棵,比较少。
包括以前的山楂、石榴、枸杞等,也被他在茅屋前后种了两棵,紧靠着屋子,红绿相衬,极有生趣。
“不错,非常不错。”
陈凌又绕了一圈,对眼下洞天内的布局,很是心满意足。
随后,他就把两只山壁虎抓了过来,放到茅屋的瓦罐内,用纱布覆盖上,不让它们乱跑。又关了门不让锦鸡和鸟雀们进来,不然一个不注意,这两个小玩意儿就被吃掉了。
……清晨,陈凌在清脆悦耳的鸟叫声醒来,虽说只睡了半夜,但他依然神清气爽,这时两个火堆已经熄灭,只残留了些许烟火气,混杂在淡淡的松脂香味之中缓缓飘荡着。
“走啊富贵,溜溜去,看看陷阱那边有啥收获没。”
他起身活动了一会儿,王立献就喊他了,要去溪流附近查看收获。
“哈哈,走啊。这都过了一夜了,咋样啊献哥,你觉得能套到啥,心里有谱没?”
“有啊,咋能没有?就是不能往外说,一说就啥都没了。”
“你还信这个啊。”
“不信不行,跑山打猎,下水捞鱼,那都玄乎着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下山去,这种事是真玄乎还是假玄乎,不用深究,反正他们走过去后,距离溪边最近的套子没有落空。
套到了几只水骆驼,也就是蒲鸡,或叫大、麻鹭,至于水骆驼的外号,是因为这种水鸟经常缩着脖子,弓着背,跟骆驼似的。
水骆驼的羽毛不是土黄色,就是满身芦花,黑白花横纹,嘴尖尖的。
比起苗条的白鹭和青庄,这种水鸟看起来又壮又胖,身上肉不少,很是肥硕,算是不小的收获。
这几只被套住后,两只被野兽咬掉了脑袋,另外的还在挣扎。
旁边不远处的,套子被咬断了,套子四周一片狼藉,藏在套子左近的夹子也被带跑了,留下了一地的血迹。
王立献查看一下,说:“不是狐子,就是灰狼留下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让陈凌走过去看,那个地方也有套子和夹子,还有陷阱,但诱饵少了,猎物没抓住。
只见四周脚印凌乱,状如梅花,分为五瓣,有鸡蛋大小。
“这是山猫,比狐子还狡猾,除非是没成年的小家伙,不然很难中招,估摸着是闻到血腥味来的,再往前看看吧,不知道有没有大货被他偷走……”
王立献把脚印踩了踩,起身对陈凌道。
山猫就是猞猁,警惕性高,套子和夹子对它们不好使。
陈凌暗自记下,他现在也能够辨认出多种野物的踪迹,来的时候,不管昨天,还是今天,其实附近留下的新鲜的蹄子印儿有许多。
他还以为能够再次捕到鹿或者香樟子之类的,结果一只也没有。
好在周围陷阱里闯进两只半大的野猪,个头还没长起来,也就七八十斤左右的样子。
现在还活着,但满身血迹,两人定睛一看,原来这两头野猪,腿上还带着夹子,又被陷阱困住,现在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好家伙,带夹子进来的,幸亏咱们又设了陷阱,不然这两个浑劲儿上来,指不定就要带夹子跑了。”
陈凌上前,把两个陷阱中的野猪弄出来,分别赏了它们一刀。
“哈哈,不过这收获真的超出预料了啊。”
“不急,山坳还有两处陷阱哩,也下了夹子,如果没有落空,也没被山猫啥的偷走,咱们收获更大。”
王立献帮着把两头半大野猪背起来,提着几只水骆驼继续向最后的陷阱走去。
“啊嗷,啊嗷……”
一个陷阱落空,另一个陷阱却传来凄惨沙哑的叫声,轻轻的,像是小猫崽哀伤的呜咽。
两人赶忙走到山坳旁去看,这一看就愣住了,竟是只狐狸,为国内最为常见的花狐狸,学名赤狐或者火狐,全身毛色较淡呈黄白色,四肢毛呈淡褐色或棕色,尾尖呈白色。
不过陷阱里的这只浑身多处受伤,有在陷阱伤到的,也有其它野兽造成的伤势。
见到陈凌两人靠近,立马停止叫声,警惕的看过来,它的周围还有沾染血迹的羽毛,以及骨头渣,和泥土落叶乱糟糟的堆成一团。
显然偷吃了不止一两只猎物。
“哈,你这臭狐狸够贪心的,偷吃完还不想走,掉进来了吧?”
陈凌回过神,放下背上的猎物,举起枪就要结果了它。
谁知,却被王立献伸手拦住了。
“算了富贵,这只狐子不能杀……”
“啊?咋了?为啥不能杀?”
陈凌呆了一下,有些疑惑。
“这是个怀崽儿的狐子,抓上来,把它放了吧。”
王立献轻轻摇头,叹道。
“啊?”
陈凌顿时更惊讶了,心想这咋看出来是怀了崽儿的。
不过他也知道,进山不杀怀崽儿的这是规矩,便麻利的将这花狐狸从陷阱抓出来,见其伤势不轻,似乎和其它野兽搏斗过,就用草药帮它包扎了伤口。
也不理会狐狸的挣扎,与不断嘶气般威胁中带着极大畏惧的声音,包扎好伤口后,陈凌刚把它放开,它就尖叫一声,蹿跳到一旁,一瘸一拐的溜到了茂盛的灌木与野草间。
“走吧富贵。”
王立献招呼一声,帮陈凌把两只半大野猪扛到背上,然后把夹子一一撤掉收起来。
两人就往回赶。
“其实这打猎也是门学问,以前没枪炮的时候,老祖宗们靠山吃山也能活得不错,就是因为他们守着山里的规矩。”
“现在有了枪炮,这玩意儿威力大,懂规矩的不懂规矩的,都能进山来打猎,真不知道几十年以后,山里的野东西还有没有?”
对王立献说的这些,陈凌深有同感。也用不了几十年,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山里的野物就濒危的濒危,灭绝的灭绝。
两人下山溜了溜,就又扛了两只半大野猪、一些野鸟回来,大家都很惊喜,都说这下肯定稳妥妥的,今天就可以出山了。
就有说有笑的,收拾好东西,或抬或扛,一行人缓缓下山,沿着溪流朝村子方向赶了过去。
往山外走,不必走走停停,去寻摸探查猎物踪迹,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早上出发,过了中午不久就赶到了叼狼岩附近的山岭,众人休息片刻,吃了些东西,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翻过了狼叼岩,进山打猎四天,满载而归。
此时村子已然在望,大家都高兴得很,一个个扯着嗓子唱起了山歌。
群狗也知道离家很近了,就迫不及待的狂叫着冲了下去。
“哟,进山的这就回来了……”
“哪儿呢?哪儿呢?这是几队回来了?”
“七队呗,富贵家狗那么显眼,你认不出来么。”
坡地上忙活的村民率先看到他们,一个个停下手上的活,伸着脖子打望。
“呀,婶子快看,这七队打到的东西真多哩!”
“是啊是啊,这才几天,咋打到这么些?”
“还别说,七队人那么多,不知道够不够分。”
等陈凌他们走到跟前后,这些村民才看清有多少猎物,立刻就围了上去。
地里干活的村民们,远的近的,全跑了来,围着看热闹,不住地问东问西。
陈大志站在人群中,吐沫星子飞溅,把进山这几天的事说得惊心动魄,撵山、打野猪、遇扒狗子、土豹子之类的,全让他讲了出来,好像他全程参与了一样。
大伙听得兴起,等最后一问,头铳居然是陈凌,顿时惹得一群人围着陈大志笑话他。
“咦?富贵哩,俺咋没看见?”
“富贵叔早就回家啦,他惦记着媳妇,在这儿是待不住的。”
大家伙闻言一愣,随后都是哈哈大笑。
“富贵这娃,他达当年娶了好看媳妇也不这么疼哩,要俺看他就该把媳妇绑裤腰带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算了。”
……陈凌肩膀上扛着梅花鹿,一手提着香獐子,跟在两只狗后边回到家里,刚进院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小洋装的女人正蹲在水井旁,给王真真洗着头发,这女人肤色白皙,身腰丰润,和王真真洗着头发,还说笑着什么。
两人身旁还一堆刚洗好的衣服,把他看得一愣。
“秋梅姐,你咋来了?素素呢?”
“啊?”
秦秋梅一抬头,就看到陈凌浑身脏兮兮的走进院子,身上手上提着猎物,两只狗还帮忙叼着包裹。
“姐夫,姐夫,你回来啦?”
王真真看到他高兴坏了,一手抓着还有白色泡沫的头发跑过来,欢呼雀跃的样子,让陈凌露出笑容。
等看到他拿的猎物后,小丫头更是眼睛发亮,顾不得满头泡沫就伸手要摸。
“哇,梅花鹿!”
“这个是小梅花鹿么?为啥要打死了,要是活着咱们可以养大哩!”
“跟野猪崽儿一样,喂它吃草,长大了换钱,还可以生崽儿。”
王真真叽叽喳喳的说着,绕着梅花鹿和香獐子看个不停。
陈凌把猎物放下,摸了摸她小脑袋瓜,就又问:“你姐姐呢?”
“姐姐刚出门,她去找秀芬大嫂了。”
小丫头心思全在他带回来的猎物上,蹲在跟前,摸摸瞧瞧,头也不抬的道。
秦秋梅见状笑着走过来,小声道:“素素去抓药了。其实她身子骨挺好的,就是这两天不能受凉。”
陈凌觉得这话有点奇怪,正要追问的时候……
秦秋梅却笑吟吟的,冲他眨了眨眼睛:“要恭喜你了!”
陈凌闻言又是呆了一瞬,随后一下瞪大眼睛。